“要說窯莊,這附近的村子裏還真沒有,不過我倒想起來山那頭有戶姓蘇的人家也燒窯,但就是不知他們會不會燒製花盆,不如明日我便去問問,若是可以便請他們幫忙燒製吧?”李大壯平日隻聽聞燒製碗盤器具,卻不曾聽說過還有人要求燒製土陶花盆的,心裏不由覺得好奇。
“這是一兩文銀,李叔您先拿著,若是不夠我再拿給您,“秦夢遙從袖口掏出一兩碎銀,交到李大壯手中。李氏夫婦看麵前突然擺了這些碎銀,不禁眼睛都看直了,呆坐了許久才猛地反應過來。
“燒製花盆用不去著這麼多銀兩,我先留下這一些,剩下的你先拿著,要是不夠的時候我再跟你要,“李大壯心知燒製陶器價格極低,便隻留下一小塊碎銀,其他的仍塞回秦夢遙手中。
“我雖不知燒製土陶花盆的價格,但這次要燒製的數量不少,再者還要將這些花盆運回來呢,缺了銀兩哪能行呢,“秦夢遙執意將銀兩放回桌上,“就是又要耽誤李叔的時間,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夢遙,這話可就見外了,畢竟鄉裏鄉親的,相互幫襯著也是應該的,再說南公子現在病著,就你一個弱女子撐著這個家,我們看著也心疼啊,“李嬸握著秦夢遙的手,眼看她從最初的白白淨淨被曬成了古銅色,心中難免憐惜。
秦夢遙何嚐不心酸,隻是她天性樂觀,眼見李嬸如此,忙岔開話題又說了一會,便告辭離去,返回家中,南程莫早已麵朝裏睡著,於是輕手輕腳洗刷一番也上床躺了下來,滿腦子卻都是院子中種的那些花苗,心中盤算著以後的打算,不知不覺沉入了夢鄉。
然而李大壯卻捏著手中那燙手的一兩文銀,激動的半宿睡不著。
“忠兒他娘,你說南娘子年紀輕輕,來的時候也沒見身上帶啥貴重東西,咋南公子一病,她就有錢了?”李大壯壓低了聲音問身邊的女人。
李嬸也正睜著眼睡不著,一直想著秦夢遙給的那些銀子,聽見男人的問話,心中也嘀咕起來,“我也正納悶呢,那日她說去城裏一趟,結果回來不光買回來些糧食,還買了好些樹苗種在院子裏,當時我就覺得納悶,但後來一忙起來也就忘了,誰成想今兒直接拿出了一兩銀子去燒些花盆……不過她說自己是被父母賣身為奴,興許這幾年間也攢了些許私房錢……”
“娘,啥叫私房錢啊,“不知何時忠兒已經醒過來,突然開口將李氏夫婦嚇了一跳。
“小孩子家不要問這麼多,快睡覺,乖,“李嬸伸手替忠兒掖掖被子。
“娘,我要尿尿,“說罷,忠兒已等不及的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李嬸忙敦促李大壯取來夜壺,好一番折騰。見忠兒重新躺下,李嬸想到方才同李大壯的談話,不知被這小子聽去多少,萬一跑出去學舌隻怕又要落人口實,便輕輕撫著忠兒的額頭道,“忠兒,今晚我同你爹說的話你出去後千萬可不能亂說,你姐姐在咱家說的話你也不能對外人講,你知道了嗎?”
忠兒被尿憋醒,此刻早已困意朦朧,便胡亂點點頭答應下來,沉沉睡了過去。
然而李大壯卻再沒了說話的興致,半醒半睡的熬到了天亮,下地幹了會活,等露水消了便揣著那張圖紙往山那頭走去。
蘇家的燒窯雖小,但卻有近百年的曆史,以燒製陶碗陶盆為主。蘇家幾乎代代靠燒窯為生,如今傳至蘇旭年手中已是第三代。方圓幾裏內,人人皆知蘇家燒窯燒出的陶碗結實耐用,常常掉到地上也不過缺個小口,但也不妨礙使用,所以大多數農戶都愛買蘇家燒製的陶器。
然而就算如此,蘇家的生活卻仍過的緊巴巴的,甚至比那些靠天吃飯的農戶都不如,蘇旭年也便斷了讓後代繼續燒窯的念頭,靠家裏微薄的積蓄供兒子去了學堂,全指望著兒子能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再不至於在火窯前熬上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