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正是朱虹親手殺了這隻“浴血鴛鴦”的伴侶,如今形單影隻的它背著她與他,在可預期的三天內,姬幽龍離不開朱虹,兩人哪怕不說話都是對它的酷刑。
由於慕夜來、張鬼、張嚴和秦斬月速度太快,鴛鴦似乎力有不逮,朱虹道:“你是死人麼?不會運功幫下忙?”
姬幽龍無奈道:“怎麼幫?”
“用你的巨闕劍劃水吧。”朱虹給了個中肯的建議。
丟人,姬幽龍抗議道:“用巨闕劍劃水?這不僅丟人,還丟劍!”
朱虹撇嘴道:“劍,槳,差不多嘛!”
姬幽龍道:“可惜我不是秦巨巨,他那貨一生劃船不用槳的,全靠浪。哈哈哈。”
遠在天涯的某巨子一個噴嚏打出來,夢囈道:“浪裏個浪……”
這本來是個拙劣的笑話,朱虹卻聽得呆了。
昨天還與她天各一方的夢中人,今天卻給她講笑話了。她眼眶一紅……好吧沒啥區別,她的眼睛從來都紅。
“那你浪不浪?”朱虹問姬幽龍。
“我不浪,我是正經的帝室皇子,巨闕劍主,我不該浪。”姬幽龍也反應過來,他主動給朱虹講笑話簡直算是繳械投降,一時驚恐莫名,規規矩矩地回答朱眸紅娘。
一浪就輸了。
兩人同時沉默下去,不知如何是好。
海水更洶湧,浴血鴛鴦氣力不足,論趕路的能力,朱虹怎能與慕夜來等人相比?
姬幽龍真的用巨闕劍劃水了。雖然他隻是在劃水。
一夜無話,曉風清,月朧明。嗯,這些都沒有。
天色一如既往罷了,姬幽龍的心則上天入地,波峰浪穀,一刻不停。他完全沒料到會在鑒海的“鏡花秘境”中與朱眸紅娘同坐鴛鴦背上,這種機會在他眼裏有百害而無一利,隻會亂他道心。
此時他不就亂了麼。
以前姬幽龍單身的時候——好吧現在仍然單身——他會羨慕蘇謫和白凝霜,羨慕秦巨巨和吳絲絲——好吧他倆貌似也沒成呢,羨慕葉千城和李芸,羨慕孟羽和張雅茹,等等等等。可當他迷迷糊糊地感覺喜歡上一個人時,他卻發現這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他一生有太多事要做,全是為了別人,對自己不留餘地,憑空多出來個如花美眷他真不曉得藏到哪裏。他的心沒有固若金湯的城池,沒有滴水不漏的密室,藏不住這樣一個美好的秘密——額,朱眸紅娘貌似也不算啥好人。
總之,姬幽龍想來想去,暗歎一陣,又忽然想起多年前胎死腹中的青梅竹馬,更添黯然。
“你別劃水啊!”朱眸紅娘嗔怒,“想把我累死啊!”
姬幽龍手一抖,結巴道:“那……劃……不劃?”
“劃啊!”朱虹又抄起鴛鴦譜。
姬幽龍淚流滿麵,到底劃不劃?
他不知道“劃水”也有另一層意思——偷懶。
朱眸紅娘對姬幽龍的劃水灰常不滿,氣得她決定用掉姬幽龍答應的那個條件。
“啊,好!”姬幽龍喜出望外,在這種鬼地方完成她的任務最好不過,不會被旁人發現。
“你給我唱蕩起雙槳!”朱虹道,“唱到嗓子冒煙!”
姬幽龍好藍瘦,好香菇。這個要求簡直禽獸。
“讓我們蕩起雙槳?”姬幽龍不死心,試探著確定一遍。
“對!”朱虹道,“另外借一根櫻花枝給我用,我也劃。”
“要我犧牲法相……”姬幽龍眼淚汪汪,“我的櫻花樹剛開了一點點。”
“你再不照做我可要反悔了。”
“別,我唱,我唱!”姬幽龍從櫻花法相上折一枝給朱虹,醞釀幾個呼吸,一點不劃水地唱起來。
“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讓我們蕩起雙槳,鴛鴦兒推開心房……啊,多好。
朱眸紅娘手裏的櫻花枝有三尺長,她將其探入海水劃開波浪,原本光禿禿的櫻花枝隨著她的劃動卻在開花,一朵兩朵,直到櫻花滿枝。
姬幽龍在她身後目瞪狗呆,一刹那還以為她是櫻花派來的仙女。僅僅一根櫻花枝,姬幽龍果然是不如珞櫻大帝的,他潰敗得太早了。
在唱蕩起雙槳的同時,姬幽龍心裏卻響起另一首歌的旋律。
“受了教訓,得了櫻花的指引……”
朱虹真有喚醒櫻花的神力嗎?還是櫻花的啟示呢?誰能知道?!
櫻花永不開口,隻有看花人永遠喋喋不休。
珞櫻大帝如此,姬幽龍如此,姬幽蘭如此,蘇謫亦如此。
珞珈人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