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劫鬼王同樣老成精,他的一團鬼氣中發出略顯誠懇的意念:“你我都是明白人,各出八成力,留下兩分來爭櫻花王座,如何?”
萬象魔君對千劫鬼王的小算盤很是不齒,嘴上卻道:“君子一言。”
千劫鬼王哈哈笑道:“我非君子,但我說到做到。”
魔君鬼王說話的一會兒,“蝶舞花蔭”中玫瑰花瓣又快落滿水麵,千千萬萬鮮豔的花瓣隨波飄蕩,如同千千萬萬份的孤單擁擠在一塊,滿眼都是摩肩擦踵的寂寞。
萬象魔君怒喝一聲,手中魔刀悶雷陣陣,黑色的刀鋒撕破玫瑰蝴蝶的世界,宛若末日的深淵從天而降,要把美麗的玫瑰蝴蝶吞噬一空。
這一招在珞珈界有流傳,墨雨桐也見過,那就是張鬼的“怒斬閻羅”!
末日如刀,斬斷一切,連閻羅也要亡命刀下。這是歲月才有的力量,張鬼的“怒斬閻羅”徒有唬人的聲勢,遠沒有萬象魔君施展時的那種絕望之勢。閻羅都避無可避的一刀,豈是張鬼目前所能掌握的?
千劫鬼王的王冠頂端,詭異的眼球中一陣劈裏啪啦的雷霆閃爍,隨即驚天動地的一道灰色流光破空飛去。墨雨桐的心髒霎時一顫,灰色流光直指心口,因果纏縛,她怎麼都逃不脫。
這一招叫“厲鬼鑽心”。
魔君鬼王的兩大絕招不分先後地轟向墨雨桐,而此時隨著最後一片玫瑰花瓣落到水麵,黃泉水被徹底覆蓋,無數花瓣鋪成萬裏方圓的血色平原,底下則是湧動的忘川之水。
魔君鬼王相距千裏,都站在玫瑰花瓣上,現在天上是玫瑰蝴蝶,腳下是玫瑰原野,黃泉水短時間內沒法侵蝕這天地合一的血紅世界。
在這片世界中,迎接魔君鬼王的將是墨雨桐賴以成名的絕技,正是這一招奠定了墨雨桐在櫻花地府的地位。
墨雨桐手中紅光一閃,赫然是墨血玫瑰刺。她朱唇微動,歎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花瓣已鋪滿流水,春色已去了九分。待花瓣消失,春色連一分都不剩了。
一分不剩,春色了無痕跡,自然沒有威力。隻剩一分,正是春色最淒厲之時。
魔君鬼王滿眼都是隨波漂來的血紅色玫瑰花瓣,血色的洪流滾滾不息,全世界的血光之災都在詛咒他們。
光是這血色花瓣洪流所化的時空大陣已經讓魔君鬼王心力憔悴,可墨雨桐這招隻到一半,還有下一句——
“相逢不用忙歸去,明日玫瑰蝶也愁。”
一句念罷,墨雨桐手持墨血玫瑰刺,玫瑰血蝶虛影籠罩著她,將她變作一隻血紅的蝴蝶,拍動翅膀穿過滿眼春風,去追那逝去的春光。
極盡淒婉,極盡旖旎,極盡殘忍,最瑰麗的流水落花,去送別最該死的魔鬼。
葉千城偷偷摸摸鑽到大軍邊緣,看“蝶舞花蔭”領域中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一隻千丈蝴蝶快若雷電,直奔萬象魔君轟去。
“啊——”一聲慘叫拖得老長,萬象魔君被一刺封喉,縱然死不了,暫時肯定失去戰鬥力。
千劫鬼王隻能報以同情,這種時刻唯有祈禱墨雨桐不要盯上自己,反正總得有人去扛她這一招。
換作千劫鬼王,他照樣不死也殘。
黃泉水終於將玫瑰花瓣融化,一擊之後“蝶舞花蔭”無法再形成完美無缺的時空封鎖,驚豔的一招“流水落花”無力再發。墨雨桐麵無表情,對心口和左肩的傷痕視而不見。
“怒斬閻羅”和“厲鬼鑽心”墨雨桐一樣躲不掉。
很早以前,師傅曾對墨雨桐說過:“止戈為武,止命為殺。”
若要做一個絕頂殺手,就要學會優雅地奪命。所以招式一定不能太殘忍,否則太傷“殺”的風雅。
“穿花十二刺”如此,“流水落花”亦如此。
在櫻花地府十年,墨雨桐曆經韶光飛逝,獨自一人流浪在鬼魂之地,她是多麼想回無限風光的珞珈界,多麼想回人來人往的塵世間!
莫大的執念造就莫大的殺意,她揮動墨血玫瑰刺將櫻花地府殺得雞飛狗跳。可那又如何?終究是與珞珈界人鬼殊途。每念及此,墨雨桐心如死灰,在那春色將盡未盡的尾聲,這股落寞更是無可排解。
遂有這一招寂寞得無可排解,亦是強大得無可抵擋的“流水落花”,平平淡淡卻威震櫻花地府。
葉千城呆在原地,“流水落花”施展過後,葉千城看到了關鍵之處。
若是黃泉水不再消融玫瑰花瓣呢?
墨雨桐不能號令黃泉水,葉千城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