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隨著一陣呼嘯,數不清的銀色細沙騰空而起,與地麵上那縱橫交錯的紋路彼此呼應,上下四方都被這銀色紋路包裹。
疊浪真人站在萬千紋路中,沉聲道:“經天緯地訣,果然不負盛名。”
以法寶“參天星河”融合“經天緯地訣”,諸葛河圖此招一出,就連珞櫻帝室、儒道釋三門所在的宮殿法寶中都傳來讚歎聲。
五條水龍被大網困住,大網又處於“經天緯地訣”的紋路中,疊浪真人一招之間損失五條水龍的真元,立刻陷入危局。
“逐浪領域”的水波被無處不在的“經天緯地訣”分割幹擾,竟然無法形成奔騰的流水,被困在一個個方寸之地漩渦不斷,衝不出這天地的棋盤。
諸葛河圖氣定神閑地看向疊浪真人,道:“吳道友,勝負已分。”
吳浪盯著被切成萬千碎片的“逐浪領域”,臉上浮現出一種很迷惑很天真的表情,伸手隨意指著其中一塊方格,問道:“你說,它突遭淩遲之刑,會不會痛?”
諸葛河圖不明其意,以為疊浪真人在試圖拖延,他暗道:“我已勝券在握,即便吳道友想掙紮片刻,他連法相都不曾用,我何必咄咄逼人?”
於是諸葛河圖答道:“隻是些流水罷了,想必不知痛。”
疊浪真人再道:“我以心馭水,數十年來自問略已登堂入室,今日這些流水為何不聽我的驅使?”
諸葛河圖畢竟是有道高手,涵養極佳,他答道:“以我的參天星河隔斷吳道友的領域,再以經天緯地訣幹擾水元氣的運轉,吳道友固然無法再驅使水元氣。”
疊浪真人又是那樣好奇的表情,道:“可是我一開始驅使它們的時候,就留了一點心意在它們那裏,怎麼會突然沒有了?”
這個問題在很久以前就有個人問過,疊浪真人想起來,那個人當時用的就是這樣天真爛漫的好奇表情。
諸葛河圖歎道:“吳道友境界不凡,恕在下愚頑,不懂吳道友的道法。”
疊浪真人於是再次試圖催動被切碎的領域,奈何整片領域零零碎碎地在“經天緯地訣”中掙紮,疊浪真人一己之力何等弱小,怎能從無情的天地那裏奪回浪花的掌控權?
諸葛河圖麵露不忍之色,歎道:“吳道友方寸已亂,想必道友此前有傷在身,還是盡快回去療傷,否則難免留下隱患。”
諸葛河圖本是一片好意,疊浪真人突然紅著雙眼吼道:“不,我不信!”
諸葛河圖無奈道:“吳道友這是何苦,莫要糾纏不休。”
疊浪真人仰頭自語道:“不,不是的,你們都錯了,我也錯了!她才是對的,她才是對的!”
蘇謫和葉千城心跳如鼓地在“四海九龍宮”內觀戰,當他們看見疊浪真人陷入“經天緯地訣”中,連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癲狂時,蘇謫忍不住跑出去請天一門的高手。蘇謫剛跑到房門邊,一道聲音就在蘇謫和葉千城腦海響起:“不必驚慌,細看便可。”
那聲音有著奇異的法力,蘇謫情不自禁地轉身回到窗邊,葉千城同樣神情古怪,小心翼翼道:“誰在傳話?”
“哈哈哈,我是滄雨道長,今日必是天一門的吉日。”滄雨道長笑著傳音。
蘇謫和葉千城摸不著頭腦,隻得繼續緊張萬分地注視疊浪真人。
此時疊浪真人的“逐浪領域”已被“經天緯地訣”牢牢壓製,連一朵浪花都看不見,蘇謫隻覺得那是一潭死水,哪有繼續戰鬥的力量?
諸葛河圖道:“吳道友既然不肯讓步,在下隻好得罪。”
“經天緯地訣”銀色光芒大亮,每一粒細沙都是星河中的一顆星辰,縱橫交錯的天地紋路仿佛主宰萬物的棋盤,開始對疊浪真人的領域做最後的宣判。
“逐浪領域”慢慢破碎,被切碎的塊塊水波漸次消散,疊浪真人苦修數十載的元氣被“經天緯地訣”瘋狂絞碎,蘇謫和葉千城紅著眼眶叫道:“住手!”可是他們的話根本傳不進擂台。
疊浪真人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領域化為虛無,點點水光消散在空中。他想起十多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清晨,他踏著一片汪洋頭也不回地走出龍騰雲海,就因為他和某個人爭執某個愚不可及的道法,年輕氣盛的他自恃天資絕頂,絲毫沒有顧及某個人的心碎,就那樣踏浪而去。
直到今日,當自己法相被離火門掌門轟碎,當自己苦修數十年的真元一一消失,當自己引以為傲的“逐浪領域”變得古井無波,不複當年的波濤洶湧,疊浪真人忽然在這天地棋盤中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