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魚跪在山頂,仍然合掌,在劇痛中顫聲道:“魔道休想。”
張鬼二師叔冷笑道:“要先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有何不可!”言畢他的身軀陡然拔高至五十丈,抬腳踏下,將無魚一腳踩到在地。
無魚金身再次破碎,法相中的無魚真身亦是鮮血狂噴,他躺在地上不敢回頭看,顫顫巍巍地仍舊合掌,道:“不準傷害……”
張鬼二師叔又是一腳堵住了無魚的嘴。
張鬼二師叔環顧四周,所有人噤若寒蟬,他無視蘇謫等人眼中噴薄欲出的怒火,嗬嗬道:“佛已倒下,還有誰?”
正要抬腳走向蘇謫等人,無魚在地上扯住張鬼二師叔的腳,奮力抬頭盯著他的臉道:“佛永不會倒下。”
“無魚!”蘇謫等人含淚叫道。
張鬼二師叔的黑色領域早已覆蓋掌控了整個山頂,蘇謫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天道境一出,人道境皆為螻蟻。
張鬼二師叔哂笑道:“本來你皮糙肉厚,我想留著慢慢玩,既然你先要尋死,隻好成全你。”
張鬼二師叔正要取了無魚性命,破塔地底驟然有聲音轟隆道:“願傳無盡燈,普渡諸有情。巍巍珞珈界,吾道複當興。”
煌煌金光從地底直衝夜色,方圓千裏之內無不可見,八方震動,天地之間佛號長鳴,木魚聲宛若雷聲炸響,聲聲敲在張鬼二師叔的領域上!
張鬼二師叔怒道:“如此才是真正的然燈佛印!”
一盞六字真言所化的明燈從地底衝出,在山頂迎風暴漲,化作百丈大小,燈火燦若驕陽,照得連綿群山亮若白晝,萬千鬼魂全都在燈火中化作青煙,嫋嫋飛上雲霄。
嘭!然燈佛印轟隆落在破塔上,蘇謫六人連同無魚都被然燈蓋在下方。張鬼二師叔再無心思戲耍,黑色領域中鬼氣陰森,全都回歸附在他全力施展的百丈法相上。
“閻羅真身。”張鬼仰頭看著二師叔的絕學,不禁脫口而出。
原來張鬼二師叔走的並非演化大道世界成就天道境的路,而是將護體領域附在法相上,以閻羅大道煉化法相與領域,化為“閻羅真身”。
揮舞著手中的鬼叉,閻羅真身怪叫著攻向巋然不動的然燈佛印,即蓋住蘇謫七人的那盞真言明燈。
閻羅真身每一擊都有山崩地裂之威,除去腳下這座山,周圍的數座山峰都在狂暴的鬼氣中化作碎石,全被夷為平地。
天道境高手一招使出,那真是天地變色,山河異位。蘇謫七人坐在燈下心驚膽戰地邊療傷邊等待戰局的結束,那將宣判他們七人最終的命運。
轟!轟!轟!
真言明燈在閻羅真身的攻擊中轟鳴不休,每次攻擊都讓燈火中無數真言火焰四散飛濺,落在地上點燃深秋林木,化作一片火海。
蘇謫和白凝霜掌心相對,外麵激戰的轟鳴讓所有言語都失去作用,兩人心口的七彩並蒂心蓮幽幽閃亮,水火領域緩緩流轉,裏麵有一條水龍披著火焰鎧甲繞著他們遊弋,時不時抬頭看看兩人。
赤琰抱著蘇謫的脖子,默默地趴著,它的雙眸中兩顆火焰所化的星辰沉浮不定,看不穿它的心思。
重傷的無魚散去金身,墨雨桐修為尚存,扶著無魚坐起療傷,翻手拿出一朵墨血玫瑰喂到無魚口中,道:“快服下運功。”
無魚道:“多謝墨……施主。”
墨雨桐道:“你又不欠我,這朵墨血玫瑰隻是謝你為大家擋路。”
無魚默然片刻,輕聲道:“還是謝謝。”
墨雨桐聳聳肩,盤坐著觀望張鬼二師叔和然燈佛印鬥法,雙目中滿是狂熱。她又轉頭看看蘇謫和白凝霜,見他們琴瑟和諧,連忙回頭繼續觀戰。
朱回春抱著紫色葫蘆幹脆放棄了運功療傷,雖然他的“懸壺濟世訣”最擅長療傷。此時的他細細想來,自己之前十多年時間除了療傷還是療傷,結果呢,療成了孑然一身。
仰頭看去,然燈佛印的影子映在朱回春的眼中,他似乎在燈火中看見一名彩衣斑斕的女子微笑著逗一隻黃鶯說話,笑得純真無邪,連身旁的百花都綻放。
葉千城全身的黃泉被然燈佛印牢牢壓製,他苦笑著和李芸並肩而坐,歎道:“你說這荒山野嶺,為何會有然燈佛印在此?”
李芸倚著葉千城,抿嘴輕笑,想了想,道:“也許真像無魚說的,佛無處不在。”
葉千城麵露黯然,看看自己腳下流淌的黃泉水,至陰至煞,能吞噬生人魂魄,令人永世不得超生的黃泉水。他長歎道:“若佛無處不在,鬼亦應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