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也忒歹毒！”碧華真君怒喝一聲，綠色手杖破空飛出，杖身纏繞著的綠色絲蘿猛地爆發開去，漫天藤蔓瞬間纏上贔屭的脖子，竭力將贔屭勒住身形。
那些藤蔓碰到贔屭頸上傷口，立刻如狼似虎地鑽入其中，將贔屭脖子攪得血肉模糊。
手杖頂端的曼殊沙華則是緩緩墜落，在碧華真君的掌心，隨即迅速枯萎。
碧華真君雙目微紅地看著凋零的曼殊沙華，不知想起哪些前塵往事，一時間竟是呆滯在原地。
贔屭的衝勢被藤蔓一纏立刻減緩，滄海道長的滄溟無極界直接罩向贔屭的龍首，要將贔屭的行動鎮壓住。玄金道人不知疲倦地劍劍刺向贔屭的脖子，既然它不顧自己性命，玄金道人豈有收手之理？
九湮道長自從黑色大印被贔屭破去，口吐鮮血地盤腿而坐。當《正氣歌》念畢，九湮道長轉頭看了倒地不起的虛炎真人一眼，目光又在五派眾弟子身上掃過，當他看見蘇謫那詭異的雙眸時，心中震動，倒也沒有言語。
白凝霜見九湮道長的目光在蘇謫身上微微停留，微不可查。白凝霜就在蘇謫身旁，對於九湮道長的目光格外敏銳，心頭霎時慌亂起來。她見五派眾弟子都在關注戰況，暫時還未發現蘇謫的異常，略一思忖，終於貝齒一咬，將蘇謫的頭摟在自己懷中。
說來也奇怪，蘇謫的雙眸被白凝霜擋住後，贔屭突然一陣迷茫，神誌不清的它失卻目標，竟呆呆地停止了行動。
於是，贔屭和四位掌教在五派弟子前方對峙，整個通天樓頂層一片蕭然，遠方建木神樹枝葉葳蕤，天地在刹那間陷入詭異的靜謐。
在萬籟俱寂之間，幽幽的歎息從九湮道長的口中傳出：“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九湮道長每念一字，臉上就蒼老一分，待他長歎甫畢，已是須發皤然。而他的大道世界“歎息故國”則是大地複原，山澤歸位。宛若耄耋老者目睹黍離故國，長歎之中憶起當年舊景，正是華發生頂而故國宛然猶在！
九湮道長話語不停，陣陣佛音恢弘廣大，充滿悲天憫人之情，蘇謫腦海中金色光芒隨著九湮道長的佛音震顫不休，似在和鳴。九湮道長滿頭白發根根墜落，很快露出頭頂的戒疤。
滄海道長雙手合十，神情悲戚，緩緩道：“無量天尊，大悲神咒。佛道兼修，苦海成舟！”
原來九湮道長身兼佛道兩派修為，限於某些隱秘不得施展。眼下九湮道長舍命一搏，大悲神咒加持“歎息故國”，真正是佛道兩家融合並施的典範。
然後，整個通天樓頂的息壤都作低聲嗚咽，萬裏大地齊齊震動，恍惚中的贔屭被異象驚醒，頸部傳來鑽心劇痛，而它原本猩紅的雙眸已變作墨汁般漆黑。
九湮道長顫顫巍巍地舉起隻剩皮包骨頭的雙手，“歎息故國”如一片黑雲緩緩升空，地上黑色息壤衝天而起，紛紛融入“歎息故國”之中。
原本半虛半實的“歎息故國”在息壤的融合下逐漸清晰，在地上投出十裏方圓的陰影。
“化虛為實，天地震動。”碧華真君仰頭歎息，“九湮兄，一路走好。”
轟！
“歎息故國”雷霆般飛落，徑直向贔屭砸去。外表隻有十裏方圓的“歎息故國”內部其實是數萬裏的大地空間，絲毫不比真正的凡俗帝國小，當天道境高手的大道世界真正化虛為實，那已是接近人族聖者的修為了。
憑借息壤、大悲神咒的加持融合，九湮道長傾盡生命的一擊已經堪堪踏入當年禹帝的境界。絕對力量仍有不及，境界上已然相仿。
“歎息故國”從天而降，狂風呼嘯著吹向贔屭，後者卻在這狂風之中四足穩立，仰頭怒吼一聲，頸部藤蔓應聲而斷。隨即贔屭全身光芒暗淡，數息內竟完全化作漆黑。
黑色贔屭再吼數聲，“歎息故國”轟然砸中贔屭的背部，隨即贔屭整個身軀被“歎息故國”吞沒。
大道世界修至大成，被吸入其中者就會被天地規則束縛，比如贔屭雖然和實際的通天樓長短相仿，在通天樓世界內卻顯得渺小。被納入歎息故國中的贔屭在幾位掌教看來必然被歎息故國的世界之力鎮壓。
滄海道長默默來到九湮道長身邊，見九湮道長已經氣息全無，正要開口送別，猛地從“歎息故國”中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碧華真君、滄海道長和玄金道人驚駭地對視一眼，心頭同時升起無邊的苦澀。
沒有九湮道長的控製，歎息故國畢竟是死物，怎能與人族至聖真正完美的大道世界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