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剛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怎會知道有這樣一副可怖的情景，也不會想到，一個人居然能夠把自己的身體抓撓成這樣：渾身上下血肉模糊，除了頭皮和腳部以外，現在都還留著血。腿上的肉有的已經被抓下來一大塊，看上去甚是惡心。
\t白綺摸了摸他的脖頸上的脈搏，然後衝我搖搖頭，她的意思我明白：可能救不活了。
\t這個老潘我實在是太熟悉了，他女兒是我同學，而且是很多年的同學。有時候班裏麵還起哄，說衛誠你和潘金蓮（同學們嘴損，給老潘女兒的外號）這麼有緣分，幹脆畢業以後就直接結婚。
\t我就又氣又笑的反擊說：“我要和她成了一對兒，那不就成了西門慶了？這個事兒我可不幹！”
\t不過老潘女兒長的不差，個頭也高，有一米六七左右，要說配我這種屌絲，其實還不算是過分。隻不過我當時太過要麵子。同學們越是起哄，我就越離她遠遠的，隻有到了她家裏，我才覺得放鬆下來，該說話說話，該談笑談笑。
\t畢竟，他們家和我們家是鄰居嘛。
\t她老爸老潘從小也對我不錯，每次我去他家，他都會端上一杯茶，坐著聊兩句，然後就出去幹活，或者收拾院子裏的東西。像極了一般的老實家庭。
\t我和老潘女兒年輕越大，老潘就越顯示出他對我和他女兒的期待，我幾乎都能夠感覺出來。因為我上高中的時候，去老潘家裏玩，老潘一見我來了，就會每回找借口出去，讓我和他女兒單獨在一塊。有一次我還記得老潘對我說：“要是考不上大學，你們其實也沒啥好遺憾的，在村子裏也挺好。你和她年齡都不小了，以後互相有個照映，咱們前後鄰居的，這可不是好事一樁麼？”
\t我聽得懂老潘的意思，他是想把自己女兒“委身下嫁”，他是看上了我這個人，以後給他家當個女婿啥的。
\t可是一直以來我都對鍾晴兒非常上心，念念不忘，雖然我們家和鍾家關係一直非常惡劣，我呢，不管是家庭還是模樣，也遠遠配不上鍾晴兒，可我就是死心不改。用陳二狗的說法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t雖然陳二狗因為這句話沒少挨我的揍。但我就是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咋了？癩蛤蟆也要有理想不是？
\t哎呀，老潘呀老潘，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騙的我好苦，騙的我們家好苦！
\t要是我早知道了老潘是監視我們家的人，我早晚會活活打死他，他未必比現在剛才這個遭遇要好到哪兒去。
\t但是，畢竟，眼前老潘已經算是奄奄一息了。想起他以前對我的種種的好，想起小時候他還抱著我到處玩。那股子友情幾乎進化成的親情卻在我腦海裏始終揮灑不去。
\t我忍不住長歎了一聲，蹲下來問道：“潘、潘伯伯，你、你現在感覺怎樣……，要喝水嗎？”
\t老潘的眼睛始終的睜開著的，一雙渾濁的眼睛深深陷落在眼窩裏，多年的勞作與世事滄桑早已經侵蝕到了眼睛周圍，看上去顯得蒼老無比。
\t他見到我們出現，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又聽到我的問話，艱難地搖搖頭，一隻手努力抬起來，像是要抓什麼，我想了想，仍然把手遞給他。
\t他努力的，使勁的抓著我的手腕，哆嗦著說道：“是你，小誠，是你……”
\t說了這幾個字，仿佛用了多少力氣一般，喉嚨裏始終含糊不清，像是在吞咽什麼東西，又像是含著什麼東西，總之，聲音聽起來讓人難受極了。
\t我忍不住眼圈紅了，忙問：“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t老潘搖搖頭，說道：“其實……其實，我早就看到你、看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