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起心動念處 已成事實(2 / 3)

趙玄壇沉吟道:“你是說,‘我’這個觀念,其實是千生萬世以來連續不斷的一個綜合體,或者說,那個連續不斷的整個變化過程,才是整個我?”

劉迦問道:“倘若你是那連續變化的綜合體,那這個綜合體未曾開始之前的你,是什麼樣的?”趙玄壇疑情越來越重,不禁道:“未曾變之前的我……大概是無吧?”

劉迦笑道:“既然是無,徹底得無,什麼都沒有,連變化的動力與機緣也不會有,這變化的結果又從何而來?倘若有變化的動力或機緣,又如何能叫無?倘若這變化的動力存在,這動力又存在於何處?他又從何而來?”

趙玄壇更加疑道:“或許,有一個不變的什麼東西,在背後主導著這變化的過程?”劉迦笑道:“倘若有一個不變的東西,在主導這一切,那這不變的東西,又存於何處?這不變的東西又是怎麼來的?倘若是從無中來,那還是變,而非不變。”

趙玄壇滿腹疑問,忍不住道:“那……我到底從何而來?”

且不說趙玄壇這樣的修行者,包括咱們凡人,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疑問。隻不過這疑問大多時候因為無法解答而最終置之不理。而且就算表麵上解答了,似乎對現實生活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因此這個“我到底從何而來?”的問題,大多數人寧願不去管他。就像偶吧,年輕的時候,對真理的追求,僅次於餓了三天後對回鍋肉的渴望,常常與同學哥們兒爭論得鬥誌昂揚。但稍稍上了年紀以後,有人再問到這樣的問題,偶必會從容地點上一隻煙,深深地吸上一口,再拍著那後生小子的肩,笑道:“兄弟,前麵那條街上,有一個王幺妹的回鍋肉做得不錯,咱倆去喝幾杯如何?”

為啥偶寧願去吃王幺妹的回鍋肉而不願繼續去想那偉大的問題?並非因為王幺妹是回鍋肉西施,而是因為這樣的問題不是偶能回答得了的,縱然世上有無數的推論和解釋,都難以最終徹底地回答這個問題。因此偶寧願去吃回鍋肉,寧願去忍受王幺妹的板牙和朝天鼻,也不願被一個沒有盡頭的問題給逼死。

其實佛道兩家所有的修行者,整個修行過程,都是在解決這個“我和這世界為什麼會存在?是什麼主導著這存在?”的問題,追根溯源而返樸歸真。隻不過這個樸,並非普通的樸素之意,而是超越名相知見、斷絕思量妄想的境界表達。

劉迦見趙玄壇陷入沉思,便道:“趙大哥,我一生得力於先賢們留下的經驗,如果你想了解我佛門深義,可找破禪鋒索要種種經典,我送你幾句話吧,或許對你有所助益,但證道這種事,畢竟隻有自己親力親為,方能有所成就的。”

趙玄壇點頭道:“你說說看。”

劉迦道:“菩提本有,不須用守。煩惱本無,不須用除。心外無境,境外無心。境隨心滅,心隨境無。一切莫顧,安心無處。無處安心,虛明自露。寂靜不生,放曠縱橫。實無一物,妙智獨存。正覺無覺,真空不空。三世諸佛,皆乘此宗。”

趙玄壇默識句言,抬頭再看,劉迦已然不在眼前,他楞在原地,沉思起來。

劉迦一念回歸,正見非所言和李照夕在廳內顛狂,他於念中將二人所在地與自己關聯,轉動兩人所處方位的識相。那地板本是由混凝土而澆成的,但識轉相變,頃刻竟陷出一個大洞,讓李照夕和非所言掉了下去,落在下麵一層。那廳內其他人看到李照夕和非所言忽然不見了,更是大吃一驚,人人目瞪口呆。

劉迦剛弄走二人,忽見光影境中異動大起,知道夜叉已變相再來,又再轉識相,將戈帛等人也沉了下去。

那夜叉一進大廳,立刻直向劉迦而來。這兩個夜叉在外相上西裝革履,看起來與普通的電視台工作人員沒有差異,但長相卻以人類共識中的標準為模板,身材挺拔、模樣俊朗,惹得那廳內的幾位女職員暗暗讚道:“嘿,這兩個雙胞胎長得好帥,怎麼以前沒見過?”

其中一位導播小姐忍不住上去招呼,笑道:“你們是哪個部門的?”旁邊一位女子暗暗拉扯她的衣袖,低聲道:“那亂發騷啦,這麼帥的人,一定有富婆包養的,輪不到你這灰姑娘。”那導播小姐不依不撓,自笑道:“萬一他們不喜歡吃軟飯,而想做有誌青年呢?”

那夜叉就像沒看見她倆似的,隻管來到劉迦身邊,分立左右,拉著劉迦的肩,用力一提。

這裏不比山顛,劉迦怕樓層的結構經不起二力相抗的衝擊,由得二人將他提起來,卻在二人提起他那瞬間,叫道:“走吧!”話音一落,他一念轉識,將二人帶入另一個空間。

在場的工作人員,隻見三人莫名拉扯,又同時坐回原地,都緊閉雙眼,像木頭人一般,均不知發生了何事。

那導播小姐在一旁對其他人笑道:“這些帥哥在幹嘛呢?都坐在那兒發呆,像三個木頭似的。”旁邊那攝影師搖頭道:“你別老看帥哥,剛才老板和新聞主播突然間都不在了,這才是大怪事,咱們要不要報警?”那光燈師搖頭道:“報警幹嘛?老板不在了,管咱們什麼事?咱們隻管做事拿錢,誰當老板都一樣。”

一時間廳內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從開始談論的關於老板消失的事,不小心扯到工資的事,又扯到物價漲了,又扯到房貸,最後又轉到家庭孩子的種種瑣事上,如此等等,越發離題千裏。

剛才劉迦被兩個夜叉大力提起,他於靜中忽然捕捉到二人的念頭,其中有道:“我要將這小白臉趕出冥界。”

劉迦聽見此念,心中一凜,似乎有靈光閃過,暗暗尋思:“咦,這兩個夜叉為何有‘我’這個觀念在?他們隻是被幻化出來執行某種任務的打手而已,……”他猛然間頓悟,大喜道:“我明白了,因為我顧忌著岐伯他們的安危,一味想救他們,那心有所係,著於相上,不知不覺把那怪物人格化了。其實那怪物和其他物相無有不同,他也一樣是性相合一的特性。那怪物並無一個實體存在,他一樣是心體那‘能’的所用,隻不過應惡緣而現惡相。當他應緣而動時,或現夜叉相,或現其他魔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