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爾斯上前笑道:“小白臉,你神通那般大,你直接帶著咱們溜出去不就得了?”劉迦搖頭道:“我不在意肉身的有無,所以我進出無礙,你們也不在意嗎?真得?如果真不在意的話,人人都把肉身棄了吧,我這就帶你們出去。”
明正天急道:“大哥,你把咱們裝進小雲世界中去如何?”劉迦搖頭道:“你們既然能被裝進來,就是受著這群人幻境背後的共業拖著的,如果你們再進入小雲那裏麵去,也會把小雲給拖住了。我暫時不知道原因,但結果肯定是這樣的。”
這群人聽得麵麵相對,劉迦急道:“互相瞪著有啥用?沒勇氣甩掉這肉身,就跟著我找出口去吧!”
眾人剛離開公園,正見路旁一人開著車急馳而過,那車就在飛速行駛中突然消失了。劉迦說道:“看見了吧?剛才那人開車消失的過程,就是他自己變現出來的,隻不過一邊開車,一邊就開進下一個報身中去了。”
崔曉雨在一旁對劉迦道:“哥,從這個人的業識遷流來看,他的下一個報身好像是一條狗,是吧?也就是說,他剛才開車的方向……。”
劉迦笑道:“對,也就是說,在可見的事相上,他是直接開進一條母狗的肚子裏麵去了。隻不過這個開車的過程中是他自己變現出來的,其實是他的業識遷流在向前運轉……嗬嗬,那些活著的人不也一樣麼,每天每刻、每分每秒,都是業識遷流在向前運轉罷了。你們的身體,其實在每秒……當然,秒這個時間範圍太大了,應該是無限小的那個時間內,你們的身體正在業識數據下分離,也在同一個時間內重新聚合,隻是你們自己的感官不覺得罷了。”
大醜奇道:“劉迦先生,你你……你這說法從何而來?如果你說人的身體細胞在時間向前推移中衰老,這我同意,可隨時都在全部分離,又完全重新聚合,這話怎麼說?”
劉迦笑道:“細胞在時間向前推移的過程中衰老,其實是這樣一個過程。你剛才所處的時間內,細胞是剛才的業識數據構成的,這部分數據的內容代表著細胞活力如何如何;現在的細胞是現在的業識數據構成的,這部分數據的內容代表著的是,比剛才細胞的活力要差。在表相上,你看起來或是體驗起來,就顯得是衰老了。這個‘顯得衰老’正是你通過能見的相,去對比過去那個樣子而得出的結論。”
見大醜聽得難受,他想了一下,又道:“比如一個凡夫今年比十年前老了,他就感受得出來,但後一秒比前一秒老了,他就沒法感受,因為他的感官障礙製約他的判斷力。事實上,業識數據在任何一個時間段的變化過程,除了內容不同而外,在本質上是完全相同的過程,並無差別。但對凡夫的經驗感覺而言,這結論卻完全不同。業識數據在執行大腦死亡這個相的前一秒時,凡夫認為這個人是活著的,可執行下一秒,業識的本意是‘不再用這個形相的報身來表達業識遷流了’,該執行下麵的內容了,該換一個與下麵內容匹配的形相了,但凡夫得出結論卻是,這個人現在算是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一說起法來,就很容易忘了當時的環境,似乎壓根兒忘了進來的目的,仍然繼續笑道:“這連慣不斷的、相互接續的過程,就構成了佛經上所說的相續相。這相續相讓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在一段時間內,你真實地擁有這樣一個自己。其實都是相續相造成了記憶留影罷了。”
他見小妲旯欲言又止,想起小孩子喜歡動畫片,又笑道:“小妲旯,你來的世界裏,有動畫片嗎?這道理就和動畫片中的人物一樣。人物並不是從上一頁自己跳進下一頁的,而是畫家畫完上一頁後,再畫下一頁,而下一頁的人物雖然名字相同,形象一致,可動作和情節又有些不同了。可這些內容,全是畫家在下頁的白紙上重新畫出來的,隻不過由於定義了名相和情節,在連續滾動的畫麵間,咱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在演故事了,其實是由千萬個本質上完全不同的人連續在一起的。現在想說話的你,和呆會兒說出話以後的你,這之間業識數據已在分離聚合中執行過千萬遍了,也就是你這個動畫片已經翻了無數頁了,每一個都是業識數據執行後表達出來的,哪一頁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這麼看來,沒一個真正的你,而那用來作畫的白紙,自己不動,卻能承載著無數個不同的你。”
他見小妲旯死死盯著他,笑道:“小家夥,你想問我什麼?”
小妲旯苦笑道:“小白臉,你剛才進來,到底是為了說法,還是想救咱們出去啊?另外,我來的那個世界,沒有你說的動畫片這種幼稚的玩意兒。我都是來了以後,偶爾同李師兄交流才知道動畫片這種東西的,完全不知道你們為啥那麼喜歡。”
劉迦猛然醒悟,叫道:“哎呀,我這壞毛病,一說法就忘了時間,你們大家怎麼回事?看著我跑題也不提醒我一下!趕緊走吧!”眾人聽他這句話,一時間盡皆嘩然,但由於全擔心著各自的生死,因此連罵劉迦的心情也沒了,隻能連聲歎息自己的命不好。
齊巴魯在後麵讚歎道:“諸佛菩薩說法從來都是這樣的,永不知疲倦呢。”李照夕搖頭道:“我的小說真得是用生命寫出來的,不知有沒有讀者會信?”
眾人跟著劉迦,幾步跨過一條大街,來到一個教堂,欣悅禪笑問道:“到這裏來幹嘛?你又想說法了?就算你又想說法,也該去寺院才對,這可是別人的道場。”
劉迦搖頭道:“誰的教派道場無所謂,我得找一個有信仰的人,對現實生活充滿懷疑的人,這樣我才能想辦法讓這個人醒過來。隻要在這上億的人中,有一個人能從相續相中清醒過來,他就是整個幻境的出口,你們順著他的識見引導就能出去了。隻是擔心這群人惡業深重,迷性太深,沒人會願意反省自己內心。”
眾人這才恍然,這幻境是由這上億人的心念共同構成的,但隻要有一人不再接續這個心念,這整個相對封閉的世界無疑就會出現一個缺口,這群人順著這醒悟的人的神識轉向,也就到這幻境外麵去了。
劉迦站在教堂中間,東張西望一會兒,沒見到人影。
岐伯見他似乎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急得罵道:“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講禮貌?老子這就到後麵去捉一個神父出來!”
劉迦攔住他,搖頭道:“別亂來,咱們是意外進來的,任何造成這些人驚恐的動作,都會對這個幻境產生完全無法想像的影響,因為這世界完全在上億人的心念中,‘驚恐’這種極端的心念,誰知道會變現出什麼新的怪物來?”
說話間,卻見李照夕看著教堂盡頭的牆,指著上麵掛著的神像,笑道:“這些人雖然建了教堂,但似乎並不信仰上帝什麼的,他們信仰的這神的樣子好怪。”
眾人這才注意到,那神像頭頂雙角、眼暴牙尖,麵目猙獰,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劉迦心中一凜,幾步來到像前,從地上拾起另一幅畫像,卻見其中的人物慈悲而安詳,與牆上那幅像的樣子比起來,竟是完全不同的善惡極端。
他進來前的疑惑立刻有了答案,對眾人道:“我手中這幅畫像,本來是該掛在上麵的,現在卻被凶神代替了。這群數量上億的人集體死亡的原因,暫時不知,但一定是惡業所聚的結果。冥界裏麵,是惡業極端的地方,感招出來的怪物也非同一般。”
見眾人不解,他又道:“這怪物總是應著器世界不同地區的惡業程度,隨緣感招而現形。惡業淺的地方,他也就現一個小破壞者的形象,惡業相對大的地方,他就會現一個大破壞者的形象。在南閻浮堤界,他曾經以撒旦的名號應化種種惡相。你們被人誤導進來,一定是這怪物幹的。隻不過他為啥要幹這事,我還不大明白。”
明正天笑道:“大哥,這怪物的名字有趣,嗬嗬,居然叫傻蛋,挺謙卑的。”白玉蟾也對辛計然笑道:“文老,傻蛋這名字,似乎很熟悉啊。”岐伯樂道:“小白臉,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李照夕對劉迦笑道:“嗬嗬,師兄,原來是撒旦這小子弄得鬼,他連梵天的人都打不過,咱們何必怕他?”
劉迦歎道:“你們理解錯了,不是說撒旦就是這怪物,而是說,撒旦是他在南閻浮堤界的一個應化而已。當時南閻浮堤界的惡業再大,也算相對平衡的,因此他應化的那個fenshen的能力看起來不怎麼樣。可現在咱們在冥界啊,這是有相器世界的惡業集中地,在這裏,他的能力隻怕沒人說得清楚。器世界毀壞的時候,這冥界能獨存,想想吧,就算他隻是一小蟲子,無量久遠劫下來,他也養成大肥豬了。倘若沒有無量的先達者發願盡諸善道,不斷消去冥界的惡業,這廝在器世界裏麵,隻怕真是唯我獨尊了呢。”
大醜奇道:“什麼叫無量的先達者發願盡諸善道?”劉迦苦笑道:“就是先成道的那些佛祖菩薩、神仙天尊嘛,他們在曾經修行過程中,都發過善願度盡冥界眾生的。”
臨將臣聞言大樂,喜道:“有這麼凶狠的惡人?我倒有些喜歡,其實這人的脾性滿適合我的。嗯,如果有機會,我寧願背叛你而投靠他,做他的弟子,最後我就是眾惡之王。”
劉迦笑道:“別做夢了,他的狀態你未必喜歡。說起來,在這冥界之中,這怪物多少也算是無形無相的,也是順著冥界的規則來行事的,除非有什麼東西去打擾他了,否則他也挺安靜的……”說到此處,他剛才尚存的一點疑慮,徹底冰釋,轉頭對欣悅禪道:“我明白了,是你身上的小摩尼珠觸動了他,你身上的小摩尼珠帶著另一個三千世界的信息,讓他感受到了,這小摩尼珠一旦被他吸取,後果不堪想像!”
說著他轉身對明正天道:“你現在明白了吧?倘若你們進到小雲中去,那怪物還會發現小雲宇宙,你們逃出去的機率更小了。”
眾人聽到此處,人人悄生惱怒,盡暗道:“紅顏禍水這句話真沒錯,這欣悅禪既然是天下第一紅顏,惹出來的禍常常也算是天下第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