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奇道:“照你這麼說,這力量那麼大,可我為啥感受不到呢?我我我……我還覺得我是個窮鬼啊。”
說到此處,破禪鋒再無耐心,脫口罵道:“呸!你的妄心在千生萬世以來,積累了那麼多業識障礙,六根全是盲的,當然感受不到!可並非你感受不到,這種變化就不存在!”
他指著遠處一座山,狠狠地說道:“笨僵屍,你看那座山,上麵那麼多螞蟻,你現在就作個怪,把那座山搬到別處去,對螞蟻們而言,這變化夠大了吧?可那上麵的螞蟻能立刻感受到他們的世界變了嗎?就算有感受,也是慢慢來的。先是感受四周的溫度和前些日子不同了,過些日子,又再感受到雨水沒那麼多了……這就像你一樣,雖然佛祖現世,給你業識中種下了成佛因緣,可你不相信,不能當下承擔,總得千生萬世的慢慢來,一生改變一點,一世明白一點,這麼累積起來,和這群螞蟻一個樣。”
岐伯被他罵得心虛,不敢接口,幹玉怕他尷尬,忙道:“嗯嗯嗯,破禪鋒,你說得是,這麼大的變化,眾生雖然表麵上不知道,而心的根源卻是知道的,既然心的源頭知道,就會次遞傳輸到業識層麵上來,整個器世界就會發生種種震動,所以你稱這為境界震動,是吧?”
岐伯終於聽明白了,搖搖頭,長歎道:“新入行的僵屍,都比我這小僵屍有悟性,我做僵屍也做得這般不靈光……”幹玉摟著他的肩,隻是眨眼逗笑,弄得岐伯哭笑不得。
破禪鋒笑道:“幹美女說得沒錯。這種震動會從悟道者自身業識開始……老哥剛才的現象,有點類似……”沉吟片刻,他又疑道:“但又不完全像,我懷疑另有原因,隻怕不是什麼好事?!”
卻不知劉迦本人也在懷疑此事,業識無緣無故震動,他大惑不解,連連疑道:“有人在利用我的業識積習對付我?”但又覺這種做法不可思議。
他心念一動,自性的“能知”之功立刻大現光茫。耳根處傳來一個看似遙遠卻又近在咫尺的聲音在笑道:“盤磯子,這次波旬老仙廣發‘長生箋’,說是要請大家夥一起來他化自在天聚聚,這可是很久沒有過的事了。”又有人笑道:“想來他最近又參透了更高的境界,想與大家夥一共分享吧。”
劉迦心中詫異,又聽到另外的天界也有人在向他化自在天而來,同時在談論道:“樓支訣那,這次波旬老仙一口氣請來各條修行道上的上萬高手,到底是怎麼回事?”叫樓支訣那的人笑道:“這誰知道?不過說來也有些怪,這次來的人中,不乏各門各派的頂級人物,有些已是閉關多年的人,居然也被他請來了,這老仙的麵子也真是大得很。”
劉迦耳無障礙,種種聲相隨入隨出,一時竟聽到越來越多修行者落在這他化自在天中,他暗驚道:“這些人的修為有高有低,許多門派我甚至從未所聞,不知波旬請他們做什麼?難道是針對我?”但轉念又道:“哎,倘若波旬真是為了對付我,那倒是好事一件,起碼他人應該露麵吧?隻要他露麵就好辦,我一定有法子找到瑪爾斯他們。”
臨將臣此時也感受到諸多異常,在他身後笑道:“小白臉,這他化自在天怪啊,熱鬧得好像趕集似的,嘿嘿。”見劉迦默然無語,他甚感無趣,又自言自語道:“老子這護法神,呆呆地站在他後麵,像個傻瓜似的。”卻沒聽到小雲宇宙內的破禪鋒正在笑道:“他才知道他像個傻瓜?”
劉迦心念瞬間掃過他化自在天,卻發現剛才入界的人,稀稀落落地分布得極遠,並未如他想像般聚在一起,微感詫異,奇道:“這些人既然是來此天界聚會,幹嘛各坐各的,這算哪門子聚會?”
但這些人既是由波旬請來,他便有了戒心,暗自細細體察。卻不知他對朋友們的關心和愛護,卻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忘了自己此時的修行過程,本來也在幻中,麵對困境,越發地認真起來。
當年世尊講“圓覺經”時,曾有文殊師利菩薩道:“世尊,若彼眾生知如幻者,身心亦幻,雲何以幻還修於幻,若諸幻性一切盡滅,則無有心,誰為修行,雲何複說修行如幻?若諸眾生,本不修行,於生死中常居幻化,曾不了知如幻境界,令妄想心雲何解脫,願為末世一切眾生,作何方便漸次修習,令諸眾生永離諸幻。”
Chgor那廝不懂古文,布施了好幾根香煙,偷著聽別人講了幾遍,才明白上麵這段話的大概意思。
原來文殊師利向釋迦佛提的這幾個問題,是專門針對修行人的。他是在問:如果眾生知道身心皆是夢幻泡影,為什麼還要以幻修行呢?反正修行過程也在幻中啊。而且,倘若一切盡在幻中,身心俱空,那修行者又是誰?同時,未修行過的人,本來就在幻境界,就算他開始修行了,而修行這件事的本身,也是一種妄心幻境啊。文殊師利的問題直入心識根本,因此才特地提出來,請釋迦佛一一作答,為後世眾生說明為何要修行,如何修行,才能永離一切幻境。
劉迦為人隨意,許多事都容易放下,都容易作幻境觀,許多心境尚未拿起,已經落沉,因此他修行起來進階很快。可偏偏他的積習中,有不忍別人為自己受苦的執念,有知道別人受苦而無法袖手旁觀的執念。這執念使他隨時不留神,便會不經意地以幻作真、以假用心,忘了修行這件事本身也在幻中,積習塵情更在幻中……不作繭自縛,便已解脫。而所謂解脫處,直是了無所得、未曾有失,隻需一念盡情轉過、當下徹底承擔、認可下來、再無懷疑便了。
那波旬當日被玉靈子氣得險些顛倒狂亂,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每每念及玉靈子的嘴臉,他總是惡心想吐。但他畢竟是過來人,知道如何調心,趕緊想些開心的事。哎,這一想,立刻想到劉迦身上去了。
波旬獨自一人來到宮殿後院,進得一個別室,室內十二根雕著種種符咒的圓柱。他看著這些圓柱,立刻將玉靈子帶給他的煩惱忘得一幹二淨,手撫著柱沿,自言自語地笑道:“我這裏的十二擎天柱,未必就比你的占察啟心輪差了。”
他心中念動咒訣,那十二擎天柱立刻以十二色光相連,陣中打開一幅畫麵,正是劉迦的樣子。那陣法將人的情緒分作十二類別,以喜、怒、哀、惑、嗔、燥、愛、恨、憂、痛、慢、癡為陣列象點。
劉迦一入畫麵,這十二陣列象點中的“惑”和“憂”,立刻從劉迦的形象中顯出異光。正好對應劉迦心事:所憂者,瑪爾斯等人的安危;所惑者,境界不夠,尚未通達根本智慧,當然有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