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佛法即非佛法 行門與解門(3 / 3)

可是這回連慧岸也覺著奇怪了,忍不住轉頭疑道:“慧清,我現在真有些懷疑,你是不是隱藏在咱們這群凡人中的聖者了,這……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已經開悟了,可別瞞著大家夥啊?”

慧清見群僧臉上都開始大現疑情,終於長歎道:“唉,瞧瞧你們,我哪兒是什麼聖者啊?知不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忽然沉默起來?就是因為我這老毛病深沉。那前任方丈智度大師尚未悟道之時,經常與我聊天。我也不管他說什麼,總是隨問隨答,應需而對。那智度大師曾一度以為我是高人,成天求我點化於他。其實我哪是什麼高人啊,隻不過我看了太多的書,記了太多的東西,遇見別人說什麼、問什麼,總能在經書上找到相應的內容罷了。”

他見眾人臉上全是狐疑之色,知道大家依然不信,又歎道:“智度大師一度被我這壞習慣所惑,總以為身邊有個高人,便忘了修行乃是自己的事,別人全幫不上忙。後來他機緣成熟,大悟之下,立時知道我的習慣害人不淺,因此才勸誡我少說話,以免陷人於假境而不知。”

說到此處,他又指著慧岸道:“剛才還不是首座逼著我說,我這才開口得嘛?其實我不說話,哪是什麼客氣啊,隻是這個原因罷了。瞧瞧,這一開口,便忍不住一說不止了。”

眾人這才明白內中原由,一時多有歎息。

那慧清見眾人歎息,忍不住又道:“其實境界這種東西,是完全沒法用語言來表達的,那是隻可心印而無法言傳的。聖人留下經典教義,也隻不過是方便後人,指個路而已”說到此處,他見眾人怒目而視,終於醒悟,連連打自己的嘴巴,叫道:“我閉嘴!我閉嘴!”

通過大家這一交流,到得此時,這群僧人也漸漸相信劉迦是求法之人,是真心修行之人,心中的顧慮大為減少。

卻見遠處光影過,臨將臣郝然出現在眾人跟前。

劉迦知道雙方誤會較深,趕緊拉住臨將臣,對群僧笑道:“這臨將臣被僵屍王下了血骷咒,一直以來,痛苦得很。”

說著他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一邊說話,一邊暗用心識調起臨將臣體內複雜情緒。臨將臣剛剛移過來,尚未開口說話,體內諸力莫名自相衝撞,“啊”地慘叫一聲,就地翻滾起來。

劉迦一擊即止,指著臨將臣惶惑不安的慘狀,歎道:“你們看,他很痛苦,是吧?”他見群僧沒有說話,又道:“他雖然是臭名昭著的惡人,但也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因此他答應了我,隻要我能替他解了血骷咒,便從此不再作惡,反而做咱們佛門的護法神。”

慧岸喜道:“原來劉居士是在化惡為善,真是功德無量,這這……這也是當年諸佛調伏眾魔的手段啊!”

群僧見了臨將臣的慘狀,再聽劉迦一番話,心中也就坦然,均自暗道:“原來如此,這臨將臣如此痛苦,看來這血骷咒果然是個要人命的惡咒!連這惡僵屍都被整成這般模樣,還好血骷咒沒下在咱們身上。”卻不知那血骷咒禁的是臨將臣體內的骷沙,這群僧人體內沒那玩意兒,又如何會怕這專業性和針對性極強的符咒?

臨將臣緩過一口氣來,指著劉迦,叫道:“小白臉!你……”他知道剛才體內莫名大痛是劉迦暗中做得怪,又見劉迦如此說話,更是大怒。

劉迦轉頭對他笑道:“你也不用客氣,解咒驅邪、調伏諸魔是咱們佛門弟子應有的責任。”他同時暗暗傳音給臨將臣道:“他媽的,你敢亂說話,老子讓你痛個夠吧!”他此時隻想盡快與群僧化解誤會,但又怕臨將臣自大得很,偏偏不肯合作,幹脆用強,逼那僵屍就範了。

臨將臣本想罵道:“你小子的邪法比僵屍王的血骷咒還恐怖!”但被劉迦的話給威攝住,一時語塞,心中知道自己此時已無能力再去威脅劉迦了,後悔莫名,隻是暗暗咬牙道:“老子痛恨小白臉!一旦解咒成功,老子要讓天下所有的小白臉變成僵屍!”如此臆淫一番,快意許多。

劉迦見群僧對自己不再有敵意,心下大喜。將那暗點形成的旋流招引過來,對慧岸道:“我剛才說了,要替你們把這暗點複原,可一時半會兒沒找到相應的法子,不如咱們一塊研究如何?哦,還有慧培三人的事,我也可以向各位細述詳情。”

慧岸見他一臉真誠,本還尚存的點點疑慮,此時盡皆散去,趕緊道:“這附近有個星球不錯,清靜得很,咱們不如到那兒去,慢慢商良此事如何?”

劉迦沒有異議,便傳了一念過去,招呼千萬裏以外的、依然處於興奮顛狂的聆聽和破禪鋒,與群僧向那星球而去。

那星球頗大,外有億萬隕星形成的環帶,極有氣勢。星球之上,大江大河、湖海眾多,怪禽異獸、比比皆是,生機盎然之景,讓人心曠神怡。

慧岸找了一處開闊之地,劉迦先將慧培三人如何遇到他,又如何受傷,最後如何往生淨土一事,一一道來。

慧真等人聽說慧培三人最後所言之語,一時盡皆興奮起來,慧遠忍不住叫道:“不錯,咱們這一路法脈,正是源自光勝世界善名稱吉祥王如來,隻不過年代久遠,大家隻能從經書上仰慕,而無法親見其法身了。”群僧個個歡喜難言,人人歡呼淨土的傳說果然是真得,同時盡歎如來所言非虛,是真語者、實語者、不誑語者。

劉迦隱隱聽身後不遠處,那慧清與臨將臣已打得火熱,一時不解,暗暗細聽,不覺失笑無語。

那臨將臣問道:“剛才小白臉一聽到你說話,便過來了,難道你小子有什麼高見?”慧清苦笑道:“哪有什麼高見?也就幾句簡單的話而已。你不知道嗎,越是高深的意境,道理越簡單;越是極品的法門,其內涵越是通達無礙,反而沒有過多瑣碎細節的糾纏。”

臨將臣聞言,若有所悟,點頭道:“這話我同意,不過對我身上的血骷咒而言,大概應該說:越是複雜的咒符,解起來越是容易,隻不過那法子大家未必知道而已。”

慧清笑道:“其實任何符咒,都是禁住了你的心,這才禁住了你的身子。倘若你的心無所住,無相無形,色不異空,那血骷咒如何禁得了你?你見過血骷咒能禁住虛空得嗎?”

臨將臣聽得此言,多有感觸,連連點頭道:“那你說該怎麼做?”慧清笑道:“首先你別老是記著你是個僵屍,如果你總記著你是個僵屍,那血咒骷既然是用來禁你這僵屍的,那你不被他禁住才怪呢。”

臨將臣疑道:“這隻怕難!這千千萬萬的歲月以來,我早習慣我是個僵屍了,要忘記自己的身份,這怎麼可能?”慧清笑道:“那經書上說,佛即眾生,眾生即佛。僵屍也在眾生之內,那麼僵屍也是佛。佛與眾生的區別在於,一個醒,一個迷。你沉迷在僵屍的幻覺中,當然隻能做僵屍,你做僵屍,便受那血骷咒的約束。如果你做佛,那血骷咒能奈你何?”

臨將臣聽得連連點頭,一本正經道:“哎,你這話有道理,我要找個什麼法子先忘了我是個僵屍,說不定這血骷咒便能不解而解了。”當下與慧清盤腿而坐,細細商討起如何解咒來。

劉迦聽得二人言語,心中好笑,但同時暗道:“其實這慧清也不錯,像破禪鋒一樣,看得書多,自然也就通達萬法道理。我記得佛法中也有行門和解門,能通過解理識義而悟道,不失為一條上選之路。可當年那叫智度的大師,對慧清持否定態度,多半是因為這慧清隻把佛理當作知識記誦,而不像別人那樣一門心思地去參破佛理背後的深義,因此反而有自誤之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