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舍生忘死的刹那 隨心而動(3 / 3)

他想起曾在經書中看到過的一段話“千年萬載,彌罪滔天,從此打破,大道坦然”,心中升起從未有過的徹信與安詳,似覺兜兜轉轉地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後,終於又回到自己該走的路上來了。

劉迦深吸一口氣,鬆靜安坐,向體內回念道:“破禪鋒,你回到小雲裏麵去。小雲,你把宇宙的出入口暫時關了。不管外麵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要管,就算我要死了,你們也不許用外力助我!這種事你們幫不了忙,倘若想助我,隻能適得其反。”小雲“嗯”了一聲,無聲無息地退去了。

劉迦知道小雲的能力,小雲既然已經作為一個宇宙獨立存在,就算自己這個身體沒有了,她也能安然地另劈一個空間而繼續運轉,因此他不擔心宇宙中的那些生命。

劉迦將地藏十輪心法緩緩啟動,定位神識所在,心便清醒。先將混元力運轉起來,把所有xue脈反向開口於外,將混元力逆向行走,任其散去。同時把原力諸境層層退出,關關破盡,任那力道在神識間消滅。他卻一時忘了那神識根處還有一群從聆聽體內吸附而至的惡靈。

他那混元力積累多年,深厚之極,此時全身上下盡是缺口,就如大江破堤一般,洶湧而出。以他為中心,身邊瞬間蕩起層層波瀾,那光蘊分作十二色,色色疊加,環環相擁,竟向太空深處漫延而去。他這波動中盡含天幹地支訣,那是陰陽五行運行之本,隨著能場向外漫延,附近有一處小行星被五行大力衝擊,竟偏離軌道,奔逸不遠就自爆而毀。他多年積累的原力,也在這一刻釋放。這原力諸境中,大有與空間時間相關聯的要素結構,此時猛然破境,迅疾絕倫,以致於他身邊的空間也為之產生輕微扭曲。

劉迦不願自己的執念幹擾散功,同時也知道諸力散盡之時,必時業力催逼之際,因此隻以地藏十輪心法穩固心神,將心念一沉再沉,以金剛大定直入物我兩忘的純粹心境。

卻不知,那地藏十輪心法甚是奇特。當年地藏以無量慈悲而許下宏願,所用法門、所使善巧無一不是舍我而利人的目的,無一不是忘我而歸真的樸質,他越是這般置生死於不顧、越是這般置“我”於心外,那地藏心法響應得越是強烈。忽感腦中轟然炸響,緊跟著眼根處為之一滯、耳關處萬賴俱寂,整個世界恍然若失,萬事萬物、一切的一切,好像從未開始過,從未變化過。

他那法眼應心而動,立時與神識交融,即在此刻,他忽然看不見自己的身體所在,遍虛空之中盡是茫茫然然。就好像過去、現在、未來這三際在某一刻被收縮、被重組、被打破,終於從知見中淡去了。他心中沒有過多的瑕思,隻是隨那感覺遊移。

不知過得多久,忽覺眼前一亮,無數暗流由四麵八方憑空而起,竟向他飛撲而至。他心中一凜,已知是當年欠下的命債。那些記憶在混元力與原力中有著深刻的痕跡,因此當他快應劫時,混元力反應猶為強烈。另一方麵,由於他的原力尚未走到至高境界,心中抱著“我隻有修為上去了,自然能化解諸多業力”的念頭,因此那原力在此之前的反應就比混元力弱得多。不少修行者以為隻要自己的神通夠大,啥都束縛不少了自己。卻不知當一樣能力被你視為神通之時,也一樣是幻而不真的東西。另外,心中障礙越多,就像壓在身心之上的萬重大山一樣,那神通也不可能無休止向上飛升呢。畢竟一個修行者想要突破的所有境界關卡和麵對這些境界而有的困難險阻,並非來自別方,全在你的心靈深深處,想躲也躲不了呢。

此刻隨著混元力和原力的散去,這些記憶不管大小瑣細統統被調動出來,隨著劉迦從前慣有的知見業識,在龐大的慣性係統之下,隨意演化成種種形象,有齜牙咧嘴的、有凶暴殘忍的、有嚎啕大哭的、有威猛逞性的,盡向他身體穿襲而過。這些全是他阿賴業識中種種數據的變現,有他記得深刻清楚的,也有他記憶相對模糊的。但不管是什麼,凡是在他心中留下痕跡的,凡是與混元力和原力有關的事和人,盡行現前。

忽有哥們兒疑道:“咦,這些東東既然是小白臉心中的東西,那該是假的了,假的東東有什麼好怕的?”哥啊,偶正為劉迦受難緊張個不行,哪有時間解釋啊?但偶不想為這句話話挨打,幾句話了事:“哥啊,想想你在夢中被人追殺的時候吧,一刀砍在身上,也痛得想哭呢。而且每次睡醒後,明知道夢中一切是假的,為何下一次在夢中遇到鬼還是怕的要死?”

因為這一切都因你的知見慣性而起,一天不徹底打破這知見,任何境界一來,都會有相關的知見體係與之應和,產生種種無法拒絕的內境和外境呢。夢裏如此,可所謂現實……剛才劉迦不是還想起黃龍老哥也說過這現實是“大夢一場”麼?你肯定會說:“要偶相信這現實中的人和事,在本質上也和夢境中的一樣,這太難了啊。”老哥啊,這事要有那麼容易,偶偶偶……偶沒事在這兒碼字幹嘛?沒事兒自己找本佛經來看吧,何苦逼得偶在這裏留下那麼多邪說戲論,偶偶偶……算是下定地獄了啊!!

劉迦此時所遇到的情形,既可以說是真的,也可以說是假的,角度不同而已。站在擁有和他相同知見體係的人的角度,那是真的,看到生、看到死、看到美醜善惡、看到你冤我報;站在超越這個知見體係的人的角度,那是不真實的,隻看到妄念叢生之下,你追我趕,將四大屬性物質不斷聚合,又不斷分離,因果相續,無休無止。但倘若連真與假的知見都徹底否定掉,連半個知見也沒有,偶真就不知道是啥狀態了,隻好隨著劉迦的經曆去看看他怎麼說。

劉迦此時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身體,卻知道他那身體正承受前所未有的斬割、斫毀、分裂、撕絞,隻是他的心未駐留在身體知見之上,一時竟沒有任何感覺,任其百般折騰,他隻留得一點清明在心法之中。

忽然一個畫麵閃過眼前,幽幽移移,隻在他眼前晃動,他微感詫異,稍一辨識,那畫麵立刻演化出韓怡英的形象。劉迦本自清靜,忽見那韓怡英一臉血汙、悲淒地哭訴道:“你那麼大的神通,為什麼不救我?是你拉我出來修真的,為什麼讓我任人殺死?”他心中一動,正欲解釋,那心中的一點寧靜被頓然打破,身體知見恍然回歸。忽感渾身巨痛,已經出境。模糊中隻看到四周上下全是血汙一片,空中到處漂流著斑剝血跡,剛才剛韓怡英的畫麵已經消失,隻剩下自己那千瘡百孔的身體懸在空中。

劉迦四肢盡毀、身殘體破,無一處能動彈,他心中漠然無知,暗暗歎悔道:“我今生因為宣宣而走上修行之路,最後也因為宣宣而走上絕路了。”他承受住了幾乎所有的業力催逼,卻沒能在最後破除自己對韓怡英的關懷。這一念關懷終於讓他從定境中回返,開始承受那快要死去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