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禪鋒笑道:“不如利用身見的原理吧?他的修為也是沒破身見的,你在他臨終前,在他手掌心點上一粒朱砂,讓他的六識始終記著一個念頭:隻要見到朱砂,就想起前生事。這樣他也不用找到你,隻要遇著合適的因緣,定會被掌心朱砂喚醒記憶,順著前生積累的經驗,也能自己修練了。”劉迦自語道:“這倒有點像催眠術一般。”破禪鋒樂道:“催眠術的法子也是讓你放下許多現實的觀念而進入另一種相對無思非主觀的心境,暫時避開六識六根的影響,因此才能回憶起前生往事,這並不複雜啊。”
劉迦還想再問一下細節,卻見渾天成氣息已弱至飄忽不動,趕緊大叫了一聲道:“天成兄,你看看你的手心!”渾天成神智恍惚,於模糊中見到劉迦在自己手心留下一點朱砂記,那疼痛使他精神稍稍一振,又聽劉迦大聲道:“你記住啊,我給你下了咒念,你來生一見到此朱砂記,立時會記起今生事!”此語一過,渾天成的體力已然傾盡,廻光返照已了,悄然離去了。
破禪鋒奇道:“你真得給他下了咒念?我怎麼沒瞧見?”劉迦搖搖頭,歎道:“他對我有恩,我哪敢亂來?我並沒有給他下咒,隻是想把這句話深種在他的六識裏麵,有一天因緣成熟時能記得起來。他輪回後,想來看到這粒朱砂,就會想起我的話,應該回憶起前生。”破禪鋒大喜道:“照啊,你現在有點像佛祖了。佛祖講經傳法時,遇到因緣未成熟的生命,知道說法對他們沒用,卻總是會根據那人的根性將佛法種在其八識田中,待他們自己因緣成熟了,自會了悟。就像種子下在泥土深處,雖然暫時不能生根發牙,但有一天在雨水、肥料等外因湊和之下,終能長大一樣。反正人的八識田隨時都在記東西,就像超大資料庫一般。隻不過佛祖做事總是隨緣,總是順著眾生的意願和根性,與你這般刻意下種多少有些區別,而且你的手法看起來……嘿嘿,有些拙劣。”
劉迦奇道:“你不是常說六識嗎?怎麼又來了個八識田?”那破禪鋒樂道:“前些日子不是說了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識嗎?可意識後麵還有更深層的識見,末那識和阿賴耶識。”劉迦正要細細詳問,忽感這城堡內有些異樣,一時不解,再細探時,卻不由驚道:“安若微怎麼在這裏?她是怎麼進來的?咦,她的修為變得好離奇啊。”破禪鋒也是跟著一愣,怪道:“是啊,這粉麵骷髏的修為憑什麼進來?”
兩個話音一落,一個人影已從內庭閃出,劉迦一見,大吃一驚。他發現安若微在這裏,雖然奇怪,但並未奇怪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可此時的安若微衣衫爛縷,卻又盛妝妖豔,臉上肌肉忽左忽右,神情古怪之極,劉迦上前問道:“安若微,你在耍什麼寶?幹嘛這樣?”安若微似乎不大認得他,皺眉好一會兒,終於嘻嘻笑道:“原來是小白臉地藏啊,嘻嘻,我現在的修為已然大成!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快拜我為師吧!我度你成佛!”
劉迦“啊”了一聲,失聲笑道:“你這扮相,活脫像個叫花子,還天上地下唯你獨尊呢,隻怕是叫花子為你獨尊吧?”安若微聞言一怔,細眉一揚,用手指著劉迦,嬌聲叱道:“膽敢侮辱聖妖佛祖,好大膽!”劉迦聽著好笑,忍不住樂道:“聖妖佛祖?這名字哪有佛祖的莊嚴相?比我小白臉這名字還逗啊。”話音未落,忽感四周能場大變,那前時被自己解構其組合而變成普通空間的大廳,竟在刹那間陰陽大變,極寒極熱之勢陡然升起,他暗叫“不妙”,十指急點化力,頃刻將其解構消散,同時叫道:“安若微,你又想打架?我現在可沒興趣和你玩!”
安若微似乎沒在意他在說什麼,但卻他伸指間即化掉自己攻擊卻感詫異,“咦”了一聲,哼道:“妖魔鬼怪的法術,也拿來丟人現眼?”言罷,立地不動,口中念有詞,十指應印翻飛不斷,劉迦暗暗奇道:“這安若微到底在做什麼?像個瘋子一般?”卻忽感體內情緒異樣,喜愁哀樂同時升起,不禁驚道:“她在用什麼法術?”他那法眼善能查人六識積習,此時自己六識慣性被人調動,一眼即知安若微正在用類似的法子擾亂自己心性,隻是作法上大有邪氣。
他正待以法眼解構對方來襲力道,破禪鋒已然叫道:“不可硬來,情緒這種東西由你的心而來,非力相關,你的法眼解構不了!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就好,心定則法地安如,心動則天翻地覆!”劉迦恍然,立時安坐地上,靜心息念,不與安若微的力道相抗。
他這一坐,眼明心沏,方見身邊種種詭異力道倏然而過,曲曲折折、紛紛擾擾,隱隱中大有鬼哭狼嚎、幽暗愁驚之意。那安若微此時心念全現,絲豪不藏匿個人念頭,劉迦從其念頭中方知,原來在空間陡變後,安若微遇上受了傷的渾天成,被渾天成帶她來到此處。
他一邊關注身邊種種異象,一邊在心中暗道:“她是如何有這般詭異力道的?看起來如此陰森恐怖。但她所用法門居然和我的地藏十輪心法頗有相似之處,真是奇了。”此念一起,渾身猛然一震,立感通體上下顫栗不安,那癢、麻、酥、慌的感受竟遍布胸口。他一時難耐,忍不住調動法眼透其心神,擬以牙還牙。破禪鋒知其心意,急道:“別亂來,你那心法的根本是慈悲之意,是用來助人解脫的,不是用來打人的。你如果控製不住心念,和她對著幹,與她那邪門外道有什麼區別?她已經瘋顛狂亂了,你想和她一樣?”
劉迦心緒起伏難定,那想與人拚鬥的衝動如潮水般湧至胸口,一波接著一波的戰意在心上累積起來,竟似不打不痛快、非得將這口惡氣出盡才得舒暢一般。忽聽破禪鋒叫道:“我明白了!那安若微上次從我這裏拿走了《法相唯識》一書,定是她將《法相唯識》錯解了,一陣瞎練,六識顛倒混雜,本性大亂,這才變成瘋子了!難怪你覺得她的用心處與你相似,因為她選修的這法門也是破相識見,隻不過她曲解了佛法,以為隻要能認知六識,便可以隨心所欲地運轉六識而具大神通。修行本是為了了卻生死,出離輪回,神通隻是修行過程中的副產品,她卻以神通為修行理念,反客為主,怎能不走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