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說到,劉迦與小阿菜正滿懷喜悅地出定而起,那曼怛羅神殿卻巨烈震動起來,外殿億萬刀煞疾奔而至,首當其衝者,便是正在外殿尋找機會破禁製的混沌牒。
眾人一見混沌牒跌入內殿,心中立時為之一驚。那混沌牒叫聲固然淒慘絕倫,但大家相處甚久,畢竟都聽得慣了,總覺得其中大有誇張的成分。想來天地靈器率真使然,偶爾神經質地大吼大叫,當能體諒與理解。但此時卻有不同,劉迦、小阿菜、瑪爾斯、欣悅禪等,眼尖目炬,第一眼即看出混沌牒背上有數道刀痕,以混沌牒之堅硬、修為之深厚,竟在片刻間被外殿大力所創,人人心中陡生寒意。那外殿彙聚而來的億萬刀煞,絕非人力所能抗衡的。
瑪爾斯等人見之色變、個個應變神速,見混沌牒倏地飛入劉迦身體,不待有人發喊,盡皆化光直入劉迦體內。明正天雖然暈倒在地,但也被林思音一把抓起,跟著閃身而入。這群人剛沒入小雲宇宙內,跟著轟然炸響處,萬道刀煞已瘋狂而至。那八個修羅天將雖然知道厲害,但卻苦於無處可躲,又不敢往劉迦和小阿菜這邊跑,猶豫稍起,已盡皆被這洶湧煞氣毀於無形。
祺諾高聲叫道:“快到身後那小屋中去。”劉迦和小阿菜,一人提著耀月龍,一人提著佩達霍豪根,早已退到那小屋門口,一聽此語,當即縱身而入。那刀煞來得極快,二人剛入房內,尚未下落,身後已感巨大衝擊迫至。兩人同時向後劈出一掌,借力反彈,直落而下。
二人剛一落地,見四周黑暗,正待運轉梵天訣,祺諾叫道:“別破壞這裏的禁製,這防護體係對你們無害的。防護圈不阻止人進來,但能暫時阻止自然刀煞,至少你們不會在片刻間就死掉。”劉迦將此語轉告小阿菜,小阿菜點點頭,聽見外麵如萬雷奔騰的衝撞,不可思議地搖頭問道:“這禁製能撐多久?”
祺諾歎道:“這禁製全靠炁氣的支撐,我現在沒法為其續力,能支撐的時間隻怕不超過一年。”劉迦又將此話轉告小阿菜,小阿菜極不耐煩,擺擺手說道:“這樣傳話,大家都累,我也進去吧。”說完一手提著佩達霍豪根,另一手從劉迦處接過耀月龍,閃身而入。
劉迦轉眼又是孤身一人,好在體內人數極多,眾人正在為剛才的驚險吵個不停,嘰嘰喳喳甚是熱鬧。他順著通道向前,隱隱聽到體內傳來混沌牒帶著哭腔地痛罵道:“我早說過這次出去危險得很,就是沒人相信我的話,你們倒是完好無損,我背上卻留下這麼多刀痕,難看死了!”夜貓子在一旁勸慰道:“背上留幾道刀痕算什麼?你又不靠這張皮混飯吃。看看我吧,那一陣風刮過去,連我的羽毛都少了一半。”大熊貓奇道:“夜貓子,羽毛少幾根又如何?難道你是靠羽毛混飯吃的?”夜貓子轉頭惡罵道:“你懂個啥?咱們做鳥的,一旦沒了毛,光溜溜的就是一隻肉雞,誰看見都想咬上一口,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大熊貓撓撓頭,接嘴道:“這麼說來,剛才那陣風刮過去,我身上的毛…..”夜貓子一翅膀從他後腦扇過,痛罵道:“你身上的毛掉幾撮又有什麼關係了?你們做熊貓的,沒了這身毛正好涼快,省得大熱天裏還穿一件毛衣在身上!活該你中暑!”大熊貓見他正在氣頭上,唯唯諾諾,不敢還嘴,但心中兀自暗道:“沒這身毛,大熱天倒是涼快了,可冬天怎麼辦?”
岐伯想起剛才的事,心有餘悸,但死裏逃生又讓他開心不已,當下走到混沌牒身邊,拍著他的圓頂背笑道:“混沌牒,能保住條命就不錯了,人嘛,不受點傷、不經過些磨難,是長不大的。你看你以前的修為不怎麼樣吧?後來被人扁了幾回,這修為眼看著就上去了,挨打也是一種提高境界的必經之路呢。”餘光瞥過,正見幹玉對他擠眉弄眼,他渾身一個驚顫,暗道:“挨打提高修為這種事是沒錯的,但色字頭上一把刀……這話更加沒錯的。”
混沌牒正待再罵,忽然注意到岐伯所言中有“挨打”二字,往事又重回腦海,立時雙眼放光,惡狠狠地環視眾人。戈、達二人被他瞧得心虛,對視片刻,轉眼閃身而逃,混沌牒正需要找人宣泄,當即大吼道:“仇人!”也跟著一閃而去,在兩人身後緊緊相隨。
眾人也不去理會三人要追到何時何處去了,說話間圍在一起,大談剛才死裏逃生的驚險和幸運,雖說其中難免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但就算說得再怎麼過分,也無一人提出異議。似乎把先前的處境形容得越是危急、越是恐怖、越是非同小可,便越能反襯大家的人生之傳奇精彩。像非所言這等平時比較客觀和嚴肅的人,雖覺眾人所說有些言過其實,越聽越覺可疑,但想到自己一開戰即被人震暈,哪有資格指出其中繆誤?隻得在一旁暗暗搖頭,任眾人自由發揮。
比如瑪爾斯唾沫橫飛地叫道:“我當時站在最前麵,就在那刀煞飛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無處可躲,立刻硬生生地挺戟護胸,同時退飛入小白臉體內。”眾人明知站在最前麵的是後來被刀煞毀掉的修羅天八大天將,卻無人拆穿瑪爾斯的牛皮。畢竟認同瑪爾斯的話,便是在認同自己,餘者也大可接著說道:“我當時就站在這窮神的身邊,眼見刀煞已觸麵而至,我如何如何……”就連明正天這等在現場就暈過去的人,也咬牙切齒地表明自己雖然被大哥震暈,但潛意識卻知道危險臨近,在生死交變地刹那,終於用混元力將自己強行弄醒,於閃念間逃得性命......全忘了自己是林思音給救回來的。反正諸如此類,不僅沒人會覺得自己的描述不符合事實,反倒是覺著某些細節的討論,受限於大家的文學境界,尚不夠完善,其驚魂感有待加強。當下無一例外地點頭確認道:“此次經曆值得大書特書,得讓李老弟在字裏行間細細斟琢才是。”
小雲在一旁聽得有趣,嘻嘻笑道:“李照夕和玉靈子可比大家先要掉進來呢。”白玉蟾聞言一愣,立時急道:“小李子沒能親眼目睹咱們的險事,隻怕又要亂寫,這次大家可要盯著他,這小子筆頭有些不穩。”眾人想起李照夕前時寫日記的經曆,人人點頭稱是。辛計然雖然也是碼字兒的出身,對李照夕的際遇頗能同情,但想到剛才之事確實是一生難遇之險境,當即在一旁拍著xiōng部說道:“放心吧,老夫也是寫書之人,倘若小李子下筆稍有不妥,老夫就算扳著他的手,扭也要給扭了過來。倘若他還執迷不悟,這寫日記一事,從此就由老夫代筆好了。”白玉蟾聞言一驚,暗道:“雖說李照夕那小子喜歡不負責任地胡言亂語,但此老寫的東西更是隨意之極,由他代勞,隻怕更加不妥。”抬眼卻見明正天一臉得色、胸有成竹地站在一旁對他微笑,他心中暗喜道:“有了,明正天這人謹小慎微、能說會道,當能勝此重任。”卻見明正天再次報以知己般的微笑,他也立刻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兩人心有靈犀,不用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