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迦被白玉蟾一句點醒,雖感興奮,但恐懼更增,雖然在棋局中,所有白子能場都按既定規則排列,不會自亂陣形地放棄陣地來收拾他這間諜,但剛才那小隊護衛棋局公正的能場會不會有後續大軍,這卻是難說得很。
正在猶豫處,忽聽白玉蟾叫道:“起東南七位放一子吧。”劉迦來不及思考,動念間混元力已將黑子落下,同時右側一股大力排山倒海地襲了過來,他知道那是白子跟著黑子落下時的應戰,不敢硬接,隻有用混元力順勢將其卸掉,但依然大感暈眩。他神識尚未平靜,又聽到白玉蟾叫道:“起正南二位再放一子。”他念動之處,黑子已然落下。這次他有了經驗,心念過後,立即將神識移至一側,他尚未站穩,果然又是一股大力襲至,那白方又在身旁落下一子。好在這些棋子甚守規距,落子即停,並不死死纏糾。
他心中對這盤棋極為熟悉,既知那白子已準備在此局部廝殺,他已十分小心謹慎。此刻棋局中凡有所動作的能場,皆是對方的精兵良將,不比小股衛戍部隊,落子時的強勢逼壓,是他絕不敢硬接的。是以他一聽白玉蟾所叫方位,心念動處,預知白子會在某處搶點,提前跳開。
這時又聽到那白玉蟾高叫道:“你先向後跳,然後起東南六位放一子,同時向左跳。”他心中一凜,立明其意,神識後移,念動走子,更同時移向左側。他心中暗道:“這老白連如何避開能場衝擊都幫我想好了,真是敬業。”正在暗笑,忽聽白玉蟾大吼道:“說錯了,快躲開!”
劉迦一聽“錯了”二字,想都不想,立時向後退開,迎麵一股巨浪撲至,正是一粒白子已落在他剛才站立之處。他此刻身邊雖然漸漸已聚集不少了混元力的能場,但畢竟依然弱勢,被這巨無霸般的惡浪猛然一撞,神識站立不穩,極度暈眩,心中大苦道:“前輩,我還是按我自已的判斷來躲避吧。”話音剛落,已聽到那辛計然痛罵道:“老白,你這臭棋婁子再瞎指揮,可真要把大家給害死了!你沒資格說話了,還是由老夫來指揮吧。”說罷,竟欲取代白玉蟾的指揮權,自已親自坐陣。
白玉蟾急道:“文老,我隻是在預測白子落點這事上犯了點小錯誤,咱們的黑子可沒走錯啊。”辛計然罵道:“小錯誤?你險些害死四條性命,還算小錯誤?就算是誤殺,按律也得當斬。你還是到一邊涼快去吧,老夫的性命可不放心交到你小子手上,還得自已負責。”
白玉蟾正要搶白,瞥眼間看見棋局中黑白雙方殺氣大盛,黑子已自已移動起來。兩人見此大奇,立時停止爭論。隻見棋盤上黑白子盡皆飛速起落,又在瞬間被對方大量取走,一時間此起彼伏,交錯相映,速度越來越快,眨眼的功夫,黑白雙方漸已互相深入,不分你我地廝殺起來。一會兒黑子在局部連連圍劫對手,一會兒白子大軍橫衝直撞,但黑子很快又在邊路打開斷點,將白子攔腰截斷,聚而殲之。倆人越看越奇,那辛計然自言自語道:“咦,臭小子自已動手了。”
劉迦剛才險些被白玉蟾的小錯誤害死,心驚膽戰之餘,怵地聽到辛計然又要坐陣指揮,更是暗暗叫苦。心想這樣下去,自已早晚會死在這兩個臭棋婁子手裏。趁著兩人爭論不休,他估算了一下剛才騰挪跳躍之間的距離,算出了神識在棋局中感知的方位與在棋局外俯視時的兩者空間比例,加上他本已熟悉此局,於是便開始自已動念走子了。
開始時,每落一子,他都需要片時的方位確定,數子過後,他神識對棋局內外已有了完整的方位對應。對於圍棋的認知程度,他原本就比那兩個無體元神要高明得多,此刻沒有了方位距離的障礙,再加上剛才幾個落點過後,身旁黑子所帶來的混元力已然越趨強勁,他也更加確認自已所發現的棋局盲點,正是白方弱勢所在,是以自信心猛然回升,左衝右突,越走越快,由局部爭劫而瞬間演變為整條右邊的廝殺。
那白子沒想到對手利用棋局中的盲點暗渡陳倉,一著失手,對方大軍已狂湧而至,急切之中,欲亡羊補牢,拆東牆補西牆,卻無意間自亂節奏,片刻間已被劉迦將棋局右側連成一片,堪堪然已出現相持局麵。走到此刻,黑方雖未取勝,但由於打破了白方在棋局中的盤麵壟斷之勢,已然有劃江而治的相對。劉迦見到黑子已從根本上擺脫覆滅之危,不禁大鬆一口氣,這時方感心力憔悴,難以續力,動念之間,離開棋局能場,回歸原態。
劉迦剛才棋局返回,就聽到小雲開心叫道:“喂,那個我,沒想到你這麼笨的人,下棋倒是有一手啊,比那兩個老家夥厲害多了。”劉迦此時正累得要死,喘息之餘,甚至略有天旋地轉之感,嘔心想吐尚且不及,哪有心情與之同樂?
那兩個無體元神聽到小雲如此讚歎,本自頗為尷尬,但想到劉迦既能於絕境之處而奪下半壁江山,隻怕一鼓作氣地將對手徹底幹掉,也並非隻是瞎想,這保命第一,麵子第二,是以轉念即已釋然,反倒開心無比,竟相附和。白玉蟾笑道:“文老,我看你那《手談真經》不寫也罷,這小子隻是憑著興趣,所閱棋經、所學棋藝,已遠超我等,你就算寫了,也沒人看啊。”辛計然知他所說是實,一時間歎息不已,但畢竟習慣了理論研究,當慣了寫手,哪能說封筆就封筆?鬱悶之餘,轉念又開心道:“嗯,老夫不再寫這手談方麵的書了,臭小子這次以主帥之尊而深入敵後,出生入死,幾經波瀾,倒也算一段傳奇。老夫不如將他這次經曆記載下來,給大家留個紀念,也算功德一件。書名就叫《臭小子曆險記》如何?”
他此語一出,白玉蟾鄂然相向,小雲大笑不止,劉迦無奈歎息,一時間沒有了前時生死交錯的緊張與恐懼,歡快與欣慰揮灑如初。
劉迦稍息片刻,準備接著應對棋局,忽感棋盤中的能場已沒有了前時的敵意,似乎由於他既能起死回生,對手也肅然起敬一般。他試著將混元力調離棋局,不僅沒有遇到棋盤中的能場阻止,反倒是初時殺氣騰騰的棋局,此刻竟有款款相留之情,似乎乍見知已,心心相印,千杯嫌少,哪能說走就走?
劉迦心中大感詫異,暗道:“這棋局怎麼如此靈性?竟似有人的感情一般。”他心念一動,試著用混元力傳遞給對方一些信息,他問道:“我能離開這屋子嗎?”那棋局中的能場立時感應,也同樣傳回信息,那口氣竟如一個女子不舍離去般地怨道:“一定要走嗎?”劉迦一愣,他沒想到這險些將其置於死地的能場居然有如此溫柔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