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腳散人和真虛子乍見眾人,也是一驚,再見到劉迦和瞻南山郝然其中,想都不用多想,正欲逃掉,但見這群人突然轉身即走,逃得竟然比自已還快,一時大惑不解,竟又停下不走。卻沒想到瞻南山一語過後,眾人又刹那奔回,此時麵麵相對,再逃已然不及,隻有各自拿出法器,揮袖上陣,盼能見機而逃。
這群人當中,明正天、袁讓因、玉靈子既知瞻南山修為不低,跟在此人身後,安全是有保障的,是以三人徑直撲向正與瞻南山憨戰的鐵腳散人。劉迦上次擊敗過鐵腳散人,信心充滿,想到這兩人反正修為差不多,自已能戰勝那鐵腳,自然也能痛扁這真虛子,是以一手將黃龍扔給崔曉雨,另一手連下數劍,已將真虛子退路切斷。這瑪爾斯、岐伯、大醜、李照夕、非所言等人心思縝密,早在與鐵腳二人一百多年的交往過程中,察覺這真虛子雖然修為也高於眾人,但相較之下,似乎略低於那鐵腳散人,就為這點點的細微差別,這六人已毫不猶豫地選擇真虛子為複仇對象,大打出手。可見修行這種事情,千萬來不得半點虛假,修為不夠卻要硬闖江湖,到時候不得不與人過招時,人性所至,誰都會撿那軟柿子捏,豈不是無端賠上一生綿繡前程?反倒是為別人一戰成名而作了嫁衣,值得乎?不值,不值。
這群人中,崔曉雨和齊巴魯接住黃龍,但見黃龍臉色發黑,渾身上下沾滿鮮血,一條手臂在強行將眾人送出大陣時,已被能場連線毀掉。反倒是他被太極陣的能場擊出大陣時,由於速度太快,雖然也穿過能場連線,可身體居然隻是多了十幾個血流如注的孔洞,並未徹底粉粹。此刻黃龍呼吸尚在,但已細若遊絲,齊巴魯體感之下,立知其被太極陣的能場衝擊後,金剛禪已徹底崩潰,正在散功,心中大驚。想起自已一生求佛,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活佛,誰知此人不僅沒有成佛,此刻竟要先逝去了,急切間抱住黃龍叫道:“佛爺爺,不是說您老成佛了嗎?可現在這個樣子,如何能成佛啊?你這一死,我……我又要到何處去求師拜佛啊……”心中悲苦之極,一時間竟仰天大哭起來。崔曉雨見到黃龍此狀,本已焦急萬分,再見齊巴魯失聲痛哭,手足無措之下,心中暗暗叫苦。
這邊眾人分作兩團,正在激戰。那真虛子本就不如鐵腳,而劉迦此刻體內混元力已大勝往昔之真元力,隻是由於他尚不會運用,是以加上瑪爾斯等人,雖然立刻便把真虛子逼至絕境,可你來我往中,卻是遲遲不能將其徹底拿下。這真虛子沒想到這次遇見的劉迦,似比上次所見,更為生猛,再加上岐伯、大醜眾人複仇心切,一陣猛攻狠打,他左支右擋、手腳大亂,眼看就要被眾人搞定,他急中生智,對著眾人背後高叫道:“忤作兄,你們終於來了。”
這群人一聽忤作秀這名字,都是大為震驚,立時向一旁遠遠退開,這鐵腳散人和真虛子得此空閑,立時從乾坤袋中放出混沌牒,隨著混沌牒一聲高呼長叫:“誰來救救我?”兩人已然消失不見。
眾人眼見再次被兩人愚弄,一時間群情激憤,罵罵咧咧,捶胸頓足,懊悔不已。劉迦來到黃龍身邊,混元力探識之下,發現其元神已然微弱之極,不禁心中叫苦,大歎道:“我們廢了這麼大的勁,沒想到最後竟是這個樣子,黃龍大師隻怕沒救了。”正歎息間,突然一聲尖利刺耳的聲音傳來:“黃龍小兒還沒死盡?”眾人一聽這聲音,渾身巨震,正要逃跑,懺作秀與真虛子已然閃至,張開乾坤大袋已將眾人一舉裝了進去。
眾人剛被裝進口袋,就發現這袋中已裝了不少人,仔細一看,竟是玄穹三人和二十八宿人等,原來就在眾人撲救黃龍並大戰鐵腳兩人的時候,忤作秀和況澤雄耳已然結束戰鬥,將玄穹等人一網打盡,全都裝進乾坤袋了。
此刻眾人乍見玄穹,驚訝之餘,想到忤作秀兩人如此修為,雙方既沒有了陣法對抗,以玄哥此時的功力是不可能打過忤作秀兩人的,也就釋然。再想到玄哥此時落難,正是需要安慰之時,這群人大多閱曆豐富,深知此刻“雪中送碳”所留下的恩情遠遠大於“錦上添花”的陪襯,現在對落難的玄哥表示忠勇和義氣,他日飛升至仙界後,玄哥必會對曾經共患難的哥們兒另眼相看。是以眾人哪會錯過如此良機,個個都上前作禮,竟相問候,仿佛玄穹未曾落難,倒似是已榮登大寶一般。
玄穹等人被忤作秀裝進乾坤袋,已知大難臨頭,不曾想這群人一見他麵,不僅沒有因他落難而失去對他的尊敬和信任,反倒是更顯殷勤,一時間大有知已之感,連聲歎道:“玄穹交上這等講義氣的朋友,足慰平生,難得難得。”在眾人的安慰與鼓勵下,竟又豪氣重生,漸漸忘了被摛之辱,心下稍定。轉眼間,看到黃龍已然被極度重創,試著救了一下他,立時便知黃龍除了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外,生命已快喪失殆盡,隻怕再過半會兒,就會徹底死掉,一時間大歎不已,甚是傷感。
劉迦心中抱定瞻南山所說的這黃龍最後必將忤作秀二人扔進冥界,是以明知黃龍此刻已在垂死邊緣,內心難過之餘,卻仍不放棄,他蹲在黃龍身旁,混元力緩緩透入黃龍體內,但黃龍禪功既失,已無法將這真力穩固,這邊輸進去,那邊散出來,劉迦的混元力隻是將其昏迷神識稍稍震醒而已。
黃龍神識點點清醒,半睜雙眼,看著劉迦,聲音極為細弱,微微笑道:“小兄弟,不必為老僧浪費體力啦,這大限既到,也是因果報應,該走的就要走的,不必勞神費力了。”劉迦心中略有悲苦,哽咽道:“老和尚,你是為了救我們大家才被那忤作秀的能場擊中的,我哪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這……你不是成佛了嗎?這卻又是怎麼回事?”他心中煩亂之極,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黃龍眼神黯淡,臉色蒼白無氣,但依然苦苦支撐,嗬嗬笑道:“成佛?嗬嗬,哪有那麼容易,諸賢為求佛法,曆經千難萬苦,尚未見得一定成功,老衲既無先賢之勤勉,又非根器鋒利之人,要成就無上智慧,自是更加艱難啊。”說話間,他的聲音竟若有若無,似已經走到最後一刹。他轉眼看到齊巴魯,輕聲說道:“小和尚,我這就要去了,幫我念念經文,看看能不能助我死後往生淨土,繼續修行,否則無盡輪回,隻怕再難有見佛法之日了。”
齊巴魯早已淚湧如注,無法言語,此刻聽黃龍這麼一說,立時一本經書在手,他一生所學甚雜,別人融煉進元神的都是各種法寶,他卻融煉了千萬經書,是以隨取隨出者必是一本佛門經典。
黃龍雙眼微閉,勉力提聲道:“是何經典?”齊巴魯哽咽著說:“《佛說無量壽經》。”黃龍點點頭:“好經,好經,我一生修持,萬般法門皆倒背如流,用心良苦,沒想到這心修來修去,最後竟修向輪回死路,今日……唉,念吧。”說完他恍惚中看見齊巴魯所持經書的封麵處似還有一些字,不禁問道:“是誰注解的?”齊巴魯一楞,立時明白他定是以後那些小字寫的是注解者名號,於是搖頭道:“沒有注解的人,多半是印此書的人在上麵留下的四言禪偈。”黃龍神識已然不定,長歎一聲,隨口道:“念來聽聽。”眾人均知此刻是他最後彌留之際,歎息之餘,都暗自神傷,這裏的人都是一生修行,為的就是一朝成道,永離輪回,這和尚本來修為尚高於眾人,此刻卻要散盡一生功力而重入輪回,一時間盡皆嗟歎不已,不僅為他惋惜,同時也不由自自主地用他的命運來揣度自身的前途。劉迦心中暗道:我雖然修行不久,可如果修行也是這樣朝生暮死,修行又有何用?隻是延長幾天生命罷了。念及此,心中甚為感傷。他體內白玉蟾也兀自歎道:“唉,這老和尚的修為與人品都是極高的,可惜他佛門修行與我等大異,否則也和老夫一樣修這無體元神,大家聚在一起,倒甚是有趣,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