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邊說話一邊沿湖漫步,由南岸向西而行。月盈與黑娃、栓子落在後麵一些,與呂成亮等人的書童、伴當行在一處。
聊了些“楊古井”之類的閑話後,話題不覺就轉到了讀書科舉上。聽聞呂成亮不準備參加明年的鄉試,趙澍坪和胡忻都很詫異。
趙澍坪道:“子明在外遊學數年,文章必已大有長進,緣何要放棄這一科呢?”
呂成亮道:“承澤休要捧我,我對自己的本事心知肚明。這些年雖小有收獲,卻也更知差距所在。進一次貢院,命都要丟上半條,明知考不中,何必去受那份罪?”
趙澍坪笑道:“照你這麼說,我這個應過兩次鄉試之人,豈不是早就沒命了?”
呂成亮也笑道:“焉知你不是在操之處得了續命妙法,我又未曾習得,可不敢輕試。”
趙澍坪肅容道:“我確是向操之請教過。你送他幾兩銀子,他必然願意教你。但操之今日似乎氣色不佳,怕是已傳過功法了,你還須再等些時日。”說完便笑起來。
這二人拿劉半仙開涮,說得不亦樂乎,對這位比他們早好些年進學的老秀才全無半點敬意。胡忻雖未與二人一同調侃,麵上卻一直帶著微笑,顯然也不怎麼認可劉半仙。
也難怪後進們不把老秀才當回事。劉半仙不務正業一心鑽營,幹的還是近乎騙子的勾當,又如何能讓人敬得起來。
呂成亮聽趙澍坪提及劉半仙氣色不佳,說道:“對啊,他好似病了一般,你不提我倒忘了此節。楊錚小友,方才你可是到操之那裏求功法去了?”
楊錚很是無語,道:“子明相公,你再持這般執念,可要走火入魔了!”
趙澍坪一聽大笑不已,胡忻也不禁莞爾。
呂成亮搖頭道:“我又未修他的功法,何來走火入魔之說?倒是你,若不是去求功法,那便是尋他晦氣去了?”
楊錚道:“我尋他晦氣作甚?隻是與他談了談,勸他莫要再拿我的事當說辭去騙鄉人。想是操之相公聽了我的話,覺得心中有愧,因而看著有些氣色不佳。”
三個秀才聽楊錚說得有趣,都不禁笑了起來。劉半仙何許人也,豈會因騙了人便心中有愧,那他這命算測字的勾當早就應當關了。
呂成亮道:“原來你是去廢他功法了,怪不得他元氣大傷。你這般等於擋他財路,他怎的就輕易就範了?”
趙澍坪和胡忻也不禁對此有些好奇,齊齊望向楊錚。
楊錚便將事情講了一遍,但未提騙劉半仙寫字一節。他要正本清源,自不怕向人分說,正可借此機會在士人當中為自己正名。如此一來,哪怕鄉人傳得再邪乎,也就不打緊了。
聽楊錚講完,趙澍坪道:“操之確是有些過了,借小友之病行愚騙之事,實非讀書人所為。”
呂成亮道:“他怕是早就不把自己當讀書人了,諸位在州學中見過他幾次?”
趙澍坪笑道:“有學正、訓導保他,他又何必去州學,就連考課也一應免了。去歲大宗師按臨,學正為他請了假,連歲考都沒有應,還不是一樣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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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關於避諱多說兩句。
宋欽宗名桓,則連“嫌”、“名”、“丸”等字都需避之,科場韻腳用“丸”字者皆黜落。宋高宗名構,則連“勾”字也要避諱。又因尊趙玄朗為“聖祖”,其名也要避諱,故而宋人寫千字文首句時隻書“天地元黃”。宋仁宗名禎,同音字皆避,於是蒸餅(饅頭)就成了炊餅,以至於後世很多人誤以為武大郎是賣燒餅的。
明代對於避皇帝名諱的要求相當寬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元朝影響。
有些地名避“元”字,並非是“元璋”之“元”,而是“蒙元”之“元”,意在抹去前朝影響。如改慶元路為明州府(後避大明國號又改為寧波府)、改奉元路為西安府、改興元路為漢中府等。又將“元寶”改為“通寶”,將“元來”書作“原來”,都是同樣的原因。但是像元旦、元宵這種節日名,則從來沒有過特殊要求。
另外明朝皇帝姓“朱”,在當時均寫作“硃”,與姓朱的普通百姓並異,並無改人祖姓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