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錚道:“你幾次三番要挾誆騙我家銀兩,更遣惡仆登門鬧事,幸好被薛捕頭阻止,相信他也會為我作證。”
劉半仙氣急敗壞道:“小子!謝儀是你母親早就許下的,我何曾要挾你了?你這名是我取的,有本事你就別用啊!”
楊錚道:“我之名因家人聽銅鉦報時而取,後又改為現名,與你何幹?”鉦原是一種古樂器,而此際在鄉城裏坊,報警、報時敲的鑼,就叫銅鉦。
劉半仙聽楊錚顛倒黑白,怒極反笑,說道:“好啊,好啊,你的名字確是家人起的。弄了半天,原來我是你爹,你可真是個不孝子啊,哈哈,哈哈!”
黑娃與栓子一聽,擼起袖子便準備上去揍劉半仙。這般辱人,作為子女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忍的。
劉半仙從案後站了起來,罵道:“你們這些豬狗一樣的泥腿子,敢動我一下試試!”
楊錚擺了擺手,阻止了黑娃與栓子。劉半仙有功名在身,打了他確是有些麻煩。說道:“你欺我母親不識字,寫了一個‘鈞’字給她,犯今上聖諱,其後便以此為要挾索要銀兩。你真以為官府連這種事都不會管麼?”
劉半仙見楊錚有所忌憚,方自有些得意,聽聞此言不由罵道:“放屁!我何曾寫過一個……”說著便愣住了,轉頭向月盈看去。
月盈頓時反應過來,將手中的那幅字藏在身後,又向後閃了兩步躲在栓子後麵。
劉半仙手臂顫抖指著楊錚,氣得幾欲嘔血。原來這小子一進門就給他挖了個坑,而他竟然毫無防備就跳了下去。
楊錚道:“你聽聞肅王府給我家發了撫恤銀,便急不可耐地派人登門索要。如此行徑,真是枉讀了聖賢書。若被大宗師知道了,不知會如何處置?”
劉半仙道:“我……我……”忽覺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倒在椅上,喉中發出嗬嗬之聲,半晌吐出一口痰來,才算緩過了這口氣。他看著楊錚說道:“你為何要構陷於我?”
楊錚道:“我何時構陷你了?”
劉半仙道:“就為了一兩銀子,你便如此惡毒?”
楊錚道:“你逼得農人四處籌措謝儀以至生計無著之時,可曾想過此等行徑是否惡毒?”
劉半仙頹然笑道:“這又與你何幹?”
楊錚道:“那我就說說與我相關的。其一,你不該誆我家人,你當農戶攢點銀子容易麼?其二,你不該將我的事到處散播,把我當墊腳石來踩。原本事情至此為止,你認個錯,我也懶得再和你說。可你今日以我家人為要挾,又辱我尊長,便不能就這麼算了。”
劉半仙道:“那你要怎的?”
楊錚道:“有錯便要改,還要我教你麼?”
劉半仙一聽心下稍安,原來楊錚並非要往死裏整他。說道:“那你將字還我。”
楊錚道:“休想。你記著有這麼一幅字,也好時刻自省。”
劉半仙四十多歲的人,被一個小少年如此教訓,竟然無話可說。這一回他算是領教了知州口中的“秦州神童”的厲害,即便沒有那幅字,事情鬧將出去他也自忖不是對手。
楊錚正待離去,忽聞門外有人說道:“操之在否?同窗來訪!”似是呂成亮的聲音。
劉半仙打起精神道:“在呢,可是子明?”他本名德本,操之是其表字。應完聲後,向楊錚拱了下手,麵露懇求之意。
楊錚笑了一下,指了指月盈手中的那幅字,帶著幾人出了木舍。隻見外麵站著三個書生,其中一人果然是呂成亮。
呂成亮見了楊錚,說道:“咦,小友怎的在此?”
楊錚道:“閑著無事出來逛逛。”說完又朝另外二人拱了拱手。
那二人年紀大一些的約摸二十七八歲,年紀小一些的看著方過弱冠之年。兩人見楊錚年齒雖幼,卻也作書生裝束,又與呂成亮相識,便也拱手還禮。
呂成亮道:“那且稍等,我們與操之說兩句話,等下一起逛逛。”
楊錚正有些事想向呂成亮請教,便道了聲好。見三個書生進了劉半仙的木舍,不便去聽他們要說何事,便移步湖邊駐足等候。這還是他第一次行至湖之東岸,換個角度看看,景致倒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