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的歌聲使秋菊忘記了暫時的疲勞,推起推車來悠哉悠哉的,要不是彩霞一會把擔子挪到左肩,一會挪到右肩,一會又要歇一歇的,哪用半個小時才能回家呢!
到了家門口,放下推車,把丹丹抱下來,彩霞幫著婆婆把玉米抬進院子就領著丹丹先回家歇息去了,秋菊把一籃子嫩玉米的外皮扒掉後,放進鍋裏,然後把幾個土豆去了皮,切成長條狀,碼在一個泥碗裏盛著,加點油鹽再撒上一把蝦皮也放進鍋裏一起煮了,二十分鍾後,一股新鮮玉米特有的清香味自冒著蒸汽的大鍋裏飄出來,那味道真的很誘人,秋菊舔了舔幹渴的嘴唇,也不知是餓了還是被玉米的香味給饞的,此時那肚子竟咕咕的叫了起來!又加了幾把硬火後才站了起來,這一站才發覺竟是那麼的疲乏,那腰像是斷了似的想直起來都費事!哎,人老了,不中用嘍!看看外邊,友文還沒有回家,她把灶間打掃幹淨,來到院子,看看天,已是日當中午了,這老頭怎麼還沒回來!想了想,唉!還是先把那兩頭豬喂了吧,省的老頭回來還得忙活。
邁著疲乏的步子到平房旁邊拿桶拌豬食,拌得時候故意用棍子敲了敲桶沿兒,奇怪,以前沒等自己走到圈邊就嗷嗷直叫的豬仔今兒愣是沒哼一聲!不對啊,秋天的早晨為了早早上山,那豬和人一樣都是早早就喂飽了的,現在至少也有十二點了,連自己的肚子都餓得咕咕直叫喚了,何況是那沒有饑飽的豬呢?
怎麼回事呢?她趕緊的提著那還沒拌好的豬食來到豬圈前,往裏一看:隻見那兩頭豬嘴裏冒著白泡沫伸直了腿,看那架勢已是半死不活了!
秋菊嚇得扯著嗓子叫了起來:“彩霞啊,快過來看看,咱家的豬,咱家的豬怎麼了?…”
推著玉米回來的友文老遠就聽見了秋菊哭咧咧的喊聲,忙加緊腳步,剛推到胡同口,就聽見秋菊在哭著罵:“是哪個上了天理的,把豬給下了藥啦…怎麼這麼狠心啊…”
他趕緊放下車子跑回了家,一看秋菊正跌倒在院子裏氣得渾身發抖,他快速地扶起秋菊問:“老婆子,你不要緊吧?”
“我不要緊,咱家的豬要緊,都冒白泡了。快,快去找獸醫!”秋菊抖動著嘴唇,指著那豬圈說。
“媽,你說咱家的豬怎麼了?”彩霞也急急地領著丹丹進了院子。
見彩霞進來,友文趕緊說:“你照顧好你媽,我去找獸醫!”
彩霞趕緊扶住婆婆坐在門檻上,丹丹嚇得小臉發白的看著痛苦發顫的奶奶。友文趴到豬圈旁一看:隻見兩頭小豬仔仰著脖子,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嘴邊吐了一大灘的白沫,四隻蹄子都伸得筆直,它們周圍鋪的沙子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推得老遠,看得出它們曾經為了那口氣難受的掙紮過…
看著一動不動的小豬崽,友文的臉由陰沉而漸漸變得扭曲起來,他的眼角被淚水洇濕了,整個人一動不動的定格在那裏。彩霞默默的走上前看了看豬圈裏的豬仔,小聲地問:“爸,沒救了麼?”
友文沒吱聲,隻是難受的點點頭,然後長歎一聲:唉!造孽啊!…
看公公婆婆傷心欲絕的樣子,彩霞也沒有預期的幸災樂禍,相反的,她竟有種負罪感,因為她隱隱約約的發覺這兩頭鮮活的生命的死與自己脫不了幹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