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來時,已經到了她準備的最後一首詩。是林徽因的《無題》。
什麼時候再能有
那一片靜;
溶溶在春風中立著,
麵對著山,麵對著小河流?
什麼時候還能那樣
滿掬著希望;
披拂新綠,耳語似的詩思,
登上城樓,更聽那一聲鍾響?
什麼時候,又什麼時候,心
才真能懂得
這時間的距離;山河的年歲;
昨天的靜,鍾聲
昨天的人
怎樣又在今天裏劃下一道影!
所有這些工作做完,她關閉設備,準備去吃飯。沒想到一出錄音室,就看到好多學生對她指指點點。還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瞧著她,仿佛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幾年她在學校經常受到同學們異樣的眼光,她當時以為可能是關於那天欣彤生日宴會的事情又傳到了大家的耳朵裏,所以自顧自走路,沒去在意他們究竟在說什麼。
剛下樓,就看到墨英飛快的向她跑來,她笑著給墨英揮手,卻沒想到等墨英來到她麵前時,卻給了她重重一掌。清妍被打到在地,她一臉恐懼和疑惑的看著墨英,她從來沒有見過墨英如此憤怒,至少從未對她如此過。
墨英指著清妍憤怒地喊到:“俞清妍,從今以後我們恩斷義絕,你不再是我的朋友。”
“墨英,你怎麼了?我做了什麼讓你這……?”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知道。你讓我和納蘭成了眾矢之的,整個安圖大學的笑柄,我信錯你了。”
墨英不給清妍機會解釋,他的憤怒已經失去理智,加上納蘭突然消失,還有整座校園對他異樣的眼光和指指點點,他已經快瘋了。
六月十二號晚,警方在紅崖灘發現墨英和納蘭翰的證件和衣服。有人看到他們兩個走向了大海,永遠不會回來了。警方打撈了一周,一無所獲……
當清妍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再也沒有機會向墨英和納蘭學長解釋,他們竟然狠心到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周三下午就在她出去的片刻,有人調換了音頻,模仿著她錄音的風格錄了一期節目將墨英和納蘭翰相愛的事說了出去。他們兩個一定是忍受不了這些流言蜚語所以才選擇了死。
她一個人跑到紅崖灘,她好像聽著他們的呼喚,看見他們一步一步走向深海。她拚命的大哭大喊著讓他們回來,可是他們連頭也不回。她拚命往前跑想要拉住他們,海水的阻力,還有那雙緊緊綁著她的手臂讓她不能動彈。
她回頭看了一眼,模糊認得那是昊軒的臉。之後她睡了三天三夜。一切仿佛是夢一樣。她醒來,從床上掉下來,腦袋碰到床頭櫃很痛。她雙手捂著頭,轉頭看,昊軒坐在她對麵的床上看著她。他的臉上沒有笑,滿是憂傷,眼睛紅紅的,很疲憊。
“我又……我又喝醉了嗎?”清妍知道一切不是夢,她鼻頭一酸,眼裏布滿了淚水。她抬頭望著昊軒,希望他能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沒有,他什麼都沒有說,將她攔到懷裏,痛苦的抽泣。
很多人或許很想問後來呢?後來的清妍再也忍受不了學校裏的流言蜚語,她沒有畢業就獨自一人跑到了上海,她這些年都不敢回南方小城,她不敢麵對墨英的死。
她總以為,隻要不去看,不去想,他還是在某個地方好好的活著。她離開學校的那一天就發誓,這一生都不再做播音主持。她要當一名記者,向世人報道真相。而不是一傳十十傳百的流言。
一晃十年過去了,她斬斷和過去的所有聯係,她將安圖大學的那段記憶封印,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直到那天在慕斯店遇見昊軒。她不知道她看了他多久,總之應該很久。隔著玻璃她看到他的手臂一直在晃動,她順著他的手臂看下去,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拉著他的手,天真期待的望著他,等著他回答。
清妍當即醒悟過來,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藍昊軒和俞清妍,慕斯店就像有感應一樣,將音樂切換到《十年》。陳奕迅的聲音還一如當年深情,隻是她和藍昊軒之間早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她轉身跑離這裏,也不知是怎樣回到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