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殘雲同時跳下樹來,看到自己同伴陸續倒地,眉頭一皺,向厲知秋微一抱拳,冷冷地道:“尊駕是誰?為何要來管本宗的開堂法事?”他適才與厲知秋對了一掌,當時欲頃刻斃敵,實已用了全力,但厲知秋輕描淡寫的化解掌力之餘,又複出手將同伴擊倒,心知對方武功穩勝於己,是以言語中帶著三分客氣。
厲知秋適才躲在樹梢,並未瞧清楚丁殘雲麵容,此時才得以細細打量,但見此人和自己年紀相仿,麵容慈善,頗有親和之力,他也是身穿一襲綠衣,隻不過腰間圍著一卷淡黃色的絲帶,那是餘下綠衫眾人所沒有的配飾。厲知秋微一拱手,道:“在下途經此地,本想在這林中小寐,複再趕路。不想撞到貴教開堂行法,那也是無心之為。敢問這位尊者,地上的一十二位童子少女,瞧來不過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子女,不知貴教要如何處置他們啊?”他不想和這幫邪徒多費唇舌,是以直指其事,要看對方如何應答。
丁殘雲聽他口稱自己為尊者,知道這人已在此聽了多時。他在皖南擄來這些少男少女,要行所謂法事,本就有些理虧,聽到對方出言質問,更是惱羞成怒,又想若被此人走脫,驚動了官府,那可是犯了宗門大錯。當下也不搭話,抽出腰間長劍,向前一縱,直刺過去。
厲知秋早就防他突襲,但見他衣袖微擺,忙伸出右手,擊向丁殘雲左肋。丁殘雲若不縮身,劍未刺到便會先行中掌,他身子一扭,躲開這雷霆一擊,挽了個劍花,複又再上。
厲知秋隨餘仙學藝近二十年,餘仙是一觀之主,有開宗立派之能,武功自有獨到之處。他深通醫道,於練息禦氣之術更有心得,是以桃源觀一派,在內功上頗有造詣。丁殘雲初時一劍刺出,還能連遞數招,但十幾合一過,隻覺對方掌力越來越是雄厚,自己便是出劍也十分吃力,心中一時驚慌,不由得大喊:“阿丁、阿武,敵人厲害,大夥並肩子齊上啊。”
那兩個推車壯漢早就想過來幫手,隻是丁殘雲在教中職位不低,武藝高強,平素料理敵人時,都是單打獨鬥,是以不敢冒然下場。此刻聽到求助,雙雙大吼一聲,四掌齊推,加入戰團。
厲知秋精神大振,他十餘年來走南闖北,行醫無數之餘,也時常匡正除惡,臨敵經驗十分豐富。此時以一敵三,卻也絲毫不落下風,越鬥越是揮灑自如。
丁殘雲見此情形,心下愈急,暗想僵持下去,己方討不到便宜不說,一個不慎還會折在這人手裏。就算僥幸逃了性命,出此大紕,宗長也不會放過自己,想起執法護教的種種酷刑,不禁寒毛直豎。他眉頭一皺,一條毒計湧上心頭,收劍跳出圈外,高聲呼道:“瞋是心中火,能少功德林,欲行菩薩道,忍辱護真心。上菠為天,下蓮為地,護我正宗,舍生取義!”隨即喃喃自語,又念起古怪梵文來。
厲知秋正感奇怪,忽見那兩名壯漢口中發出喝喝之聲,眼中直如噴火一般,拳腳愈發緊了。頃刻之間,竟似武功大進,一拳一腳都掛著風聲,勁力也比先前大了數倍。
厲知秋也不禁略有心慌,暗道:“這些人處處透著邪門,我可別一不小心著了他們的道,先把這兩個癡漢打倒再說。”哪隻丁殘雲突然咒語加快,這兩個壯漢立起四掌,向厲知秋直擊。兩股排山倒海的大力撲麵而來,厲知秋不假思索,舉起雙手,硬接了兩人。隻覺兩股大力源源不絕的傳來,心下一驚,這已是硬拚內力的打法,但這兩人內力不高,如此發勁,縱然打傷了敵人,自己也必大有損耗,甚至脫力而死。難道他們豁出性命不要,欲和自己同歸於盡不成?
但這二人與厲知秋相差甚遠,雖然舍命相搏,卻也隻一時纏住了他,並無傷敵之能。厲知秋被他二人掌力牽引,心中卻格外留神,將真力暗蓄右腿,心想若丁殘雲此時來刺自己一劍,這一腿便要蹬其要害。言念及此,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丁殘雲。
這一瞥之下,厲知秋不禁大驚失色。原來丁殘雲趁著兩名壯漢發掌纏住他之際,挺劍奔到大車之旁,一劍一個,將躺在地上的少男少女全部刺死,便是自己引渡的新晉入教弟子、被厲知秋彈倒那十二名綠衣男女也不放過。他奔行迅速、劍法極快,也不過一眨眼功夫,這二十四人便悉數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