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百轉千回,元妃將唇幾乎咬出血來,許久才壓抑住心情,開口道:“皇上心中隻有林郡主,臣妾無話可說,但是,皇上也別忘了,太後那邊,可是一直都極看重臣妾腹中的孩子,如今,皇上一句信任林郡主,便要將事情輕易撇開嗎?臣妾冒昧問一句,太後那邊,不知皇上要如何交代?”
李稹勾起唇,笑容淡淡:“這個問題,朕自然有主張,本來不必向元妃交代,不過,為免你繼續誤會明蕙,朕向你說一聲倒也無妨。”
話音未了,卻側身看向黛玉,陰鬱的目光中登時蕩漾出幾絲溫意,聲音亦柔和下來:“郡主身體向來嬌弱,受了這場折磨,必定極疲乏了,不如先去清芷水榭休息,等朕處理完此間事情,再過去探望,可好?”
黛玉怔忡須臾,搖頭道:“皇上的心意,明蕙心領了,雖然身正不怕影兒斜,但這件事情,到底與明蕙有牽扯,明蕙還是在這裏聽完罷。”
李稹聽了這番話,便點了點頭,沒有勉強,須臾側首望著元妃,淡聲道:“元妃想要一個交代,好,朕給你便是,那天,在場的有三個人,明蕙郡主絕無嫌疑,那麼,剩下的,便隻有你與賈家三小姐了。”
他抬起手,敲了敲桌子,旋即道:“朕已經想過了,雖然後宮爾虞我詐,元妃你也不乏心計,但這個孩子,到底是你的依靠,相信你不至於那麼狠心糊塗,那麼,真凶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元妃不覺一愕,無法置信地道:“皇上這話,是在懷疑三妹妹了?三妹妹也是姓賈的,怎麼可能會害臣妾?”
李稹冷冷一笑,負著手道:“怎麼?朕的話,你不相信?”
元妃並不回答,卻抬起頭來四下張望,似乎直到此時才發覺有異一般,口中疑惑道:“三妹妹呢?怎麼沒在這裏?”
說到這裏,“唔”了一聲,咬著唇道:“臣妾明白了,三妹妹必定是皇上派人弄走的,說不定如今已經賜死了,再由她來承擔各種罪名,皇上為了救林郡主,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聽了元妃的話,房中之人皆是一瑟,抬頭悄然看著李稹,默默思忖,就連黛玉心中不免有些猶疑,卻沒有開口言語。
李稹目光中氤氳出幾絲寒意,幾絲惱怒,冷笑道:“原來在元妃心中,朕竟是如此無恥之人,罷了,朕也不與你爭辯,到底也沒什麼意思,不過話卻一定要說清楚。”
他說到這裏,在房中踱了幾步,繼而睨著元妃,軒眉道:“昨天朕一回宮,你與皇後隻顧在朕麵前哭訴,旁的事一概不理,朕私下命人將賈三姑娘送到慎刑司,經過一夜的功夫,想必已經有了結果,如今傳她過來一問,便可立見分曉。”
元妃身子一瑟,進宮已多年的她自然知道,慎刑司屬內務府,其職責是監督、管轄宮闈宮女、內監生活起居,備有數百種刑具,但凡有罪者,皆送到此處發落,心誌再堅定的人,但凡進了慎刑司,都抵不過殘酷的嚴刑逼供,實在不啻於人間修羅。
雙眸微闔,元妃的聲音清淡中蘊著森然,漫入眾人耳中:“林郡主的嫌疑尚未洗清,皇上便將三妹妹送到慎刑司,可見皇上是存了先入為主之見,臣妾不敢多做評論,可是,皇上一心要嗬護林郡主,盡管維護就是,何必牽扯上其他人來頂罪?如此厚此薄彼,有何公平可言?如何堵得住天下的悠悠眾口?”
李稹冷笑一聲,深重的怒氣從唇角盈出一絲半縷:“公平?你竟敢在朕麵前提這兩個字,朕可是聽說,昨兒個晚上,事情還沒定論,你便攛掇了皇後,要逼死明蕙郡主呢。”
元妃聽了這話,登時噎得說不出話來,李稹劍眉一軒,轉過頭不再看她,隻向身側的內侍道:“行了,去將賈三姑娘和她的供詞帶來,讓元妃親自詢問,省得她胡言亂語,帶累明蕙郡主的清譽。”
那內侍連忙答允,行禮而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幾個身著黑衣的男子,攜了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探春,匆匆步進來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