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趙洪武三人才漸漸的冷靜下來,彼此相視一笑,都想起了以前那些在鐵打的營盤裏、聽著號角、喊著口號日夜操練的日子。
夏永舫把陷在手掌裏的碎玻璃渣取了出來,用桌上的茶水衝洗了幾遍,隨手再抽了幾張紙巾按在傷口上,轉頭問趙洪武,“趙大哥,這麼說來,你是影子部隊的第52077個戰士對嗎,你當年的歲數應該不是很大吧,怎麼就突然退役了?”
趙洪武的眼神微微一黯,聲音也低沉了下來,“在二零零三年的時候,我們部隊在中印邊境附近執行一項秘密任務,遭遇埋伏,一個排三十個兄弟,就隻剩下我跟另外一個弟兄活了下來……”
“沒真正當過兵、上過戰場的人,永遠都不會理解,一班日夜相處、生死相托的戰友,在自己麵前全部戰死,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後來,好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渾渾噩噩,還經常被噩夢驚醒。我們部隊的長官認為我的狀態,已經不適合繼續呆在影子部隊裏服役,便勸我轉到普通部隊,不過我自己覺得,在影子部隊裏呆過之後,更加不適合呆在普通部隊,便申請直接退役了!”
心情激蕩過後,孫興強也想起了自己剛去的老父母,麵容也是黯淡下來,理想與現實,終究還是兩回事。
夏永舫微微一頓,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唯有倒滿酒,無聲的跟趙洪武與孫興強幹了一杯。
趙洪武放下酒杯,淡淡一笑,又接著說道,“退役之後,我過了一段醉生夢死。每天都浸在酒缸裏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小酒館的電視上看到了一個新聞……”
“有一對孤兒寡母被一群流氓欺負,那個十幾歲的孩子憤而反抗,卻失手打死了一個流氓,被抓了進去,我才突然的驚醒過來!”
“我在一個跟我最鐵的戰友遺物裏看到過一張全家福照片,照片裏的女人和孩子,正是新聞上的那對孤兒寡母……”
夏雲三人繼續無言,默默的聽著趙洪武的講述。
“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卻仍然不能阻止那個孩子的判刑,最後,他因防衛過當過失殺人,在少管所裏勞教了兩年!”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不擇手段的拚命掙錢,黑的白的、正當的不正當的,除了黃賭毒,隻要能掙錢我都碰,同時收集戰友的家庭資料。因為我知道,我還有二十八個失去了孩子、丈夫、父親的家庭需要照顧!我這條命,已經不屬於我自己一個人的了。”
一時之間,包廂裏的氣氛有些凝固。趙洪武從回憶中醒來,自嘲的一笑,“酒喝多了,廢話就多了。讓你們見笑了,不提這些了,來。我們再走一個……”
喝完酒,夏雲見氣氛還是有些悶悶的,想了一下說道,“我看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我先去把帳結了,我們再回夏家村去看二太爺去……對了趙大哥你要不要也跟我們一起去?”
夏永舫三人對望一眼,都是點了點頭,夏雲起身,到外頭去把帳結了,回來的時候,三人已經準備停當,一起出了這家飯店。
趙洪武也有開車過來,他的座駕是一輛改裝過的,掛著三個六牌照的黑色福特猛禽皮卡,這在有錢人的座駕當中,倒是有些異類。
不過他剛剛喝了不少酒,便沒有開車的打算,打了個電話叫人過來把車開走,自己則是跟夏永舫孫興強兩人,一起坐到了夏雲那輛現代ix35裏。
夏雲啟動車子,往老家夏家村的方向開去,一邊關上車窗,打開空調,一邊隨口朝旁邊的夏永舫說道,“也不知道這會兒二太爺午睡醒了沒有!”
夏永舫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快兩點半了,到了那兒都要三點了,肯定醒了吧,如果他習慣沒變的話,一般兩點鍾就醒了!”
夏雲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倒是跟孫興強一起坐在後座的趙洪武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剛剛忘了問了,永舫,我看你跟興強兩人應該也都是那種喜歡軍營生活的人,怎麼也這麼早就退役了?”
孫興強照例沒說話,還是夏永舫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講了一遍,最後說道,“興強非說要親自過來一趟,當麵感謝夏雲跟二太爺……”
“這個柳三娃,恐怕級別高的嚇人啊!”
趙洪武聽完之後,長長的哦了一聲,隻是說了這麼一句,便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