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藍色的彼岸(2 / 3)

兩年了,秦繆離開兩年了,之前是怎麼也沒有辦法接受的,她固執的認為,那個女孩子還在家鄉的城市好好生活著。那樣優秀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沒就沒呢?直到一年前,她收到秦媽媽寄來的包裹,裏麵有那本書,那本讓他們兩人認識的書,秦媽媽說,是在整理秦繆的遺物時看到了這本書,想著應該寄給她。

收到書,看到了樊沐留下的那幾句詩,積壓在心中的自欺欺人才崩塌,死者遠去不回頭,生者還是得要活著。小柔是痛失知己,而對於秦繆的家人來說,那可是摯愛,一個家庭就這樣毀了。小柔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而沒有去安慰一下那些在平行時空比她還要承受更多痛苦的秦繆的家人。

到了火車站,是秦媽媽來接她,之前有看到過照片,那個兩三年前美麗而充滿活力的女人,在中年女兒與丈夫相繼離自己而去,得要有多堅強,才能一個人擔起整個家庭,照顧雙方老人。而今的秦媽媽憔悴了很多很多,小柔去抱住她,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願世界善待這個堅強的女人。

小柔到秦繆家,家裏沒有其他人,說是老人們去晨練了。秦媽媽係上圍裙,要去給小柔做早餐,小柔剛想說不用,秦媽媽順口說道:之前就聽小繆說起過,你這個南方的姑娘,可喜歡吃麵條了,阿姨給你下麵條,西紅柿雞蛋的。這話一出,兩人都沉默了。

小柔不想在秦媽媽麵前落淚,就說:阿姨,我能去小繆的房間坐坐嗎?

秦媽媽拉起圍裙擦了一把眼睛,指了一下左邊的房間:在那裏,你去吧,阿姨給你下麵條。

小柔打開房門,收拾得很整齊,床鋪,書櫃,都幹幹淨淨的。小柔走到書桌前坐下,上邊都是那些她們一起看過,一起討論過的書。

拿出旁邊的相冊,裏麵有秦繆從小到大的照片,照片上笑得如此燦爛的女孩,小柔翻到後邊,有很多她們倆人的照片,去支教的,去爬山的,去環湖的······而最後的照片則是她們在大三時去到西南某非常偏僻的鄉村拍攝的留守老人與孩子們,還有一些留守的女人。小柔的思緒也隨這些照片回到了三年前。

小柔與秦繆在大二時,便勵誌地將大三的課全部修完,大三時,空閑的時間就一大把一大把,除了兼職,也就看書。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了西部計劃招錄支教老師,倆人便去學校請了假就去了。那是西南一個很偏僻的村子,坐車到公路的盡頭,然後翻過兩個山頭才能到達。條件落後自是不必說,但對於小柔來說,早以習以為常,但卻讓秦繆很震驚。

為期兩個月的支教生活,她們發現孩子們在課堂上是用方言的,而且很多女孩總是隻會上半天的課。後來了解到,另外半天,她們則要回家照顧弟弟妹妹或者是跟隨大人去幹活。

剛開始,支教的誌願者們還會一個家庭一個家庭去做思想工作,但是沒有用,小柔其實更有切身體會的,在她的家鄉前些年,不也是這樣嗎?自然環境的惡劣,生存的困難,需要更強壯,更有力量的主體,這是進化論使然。生存的艱難以及傳統的宗族觀念決定了這裏甚至更多像這樣的地方必定會重男輕女,這對他們來說約定俗成的定律,幾個隻會待兩個月的誌願者,怎麼可能會改得過來。

隻是就此放棄,那也是不對的。

秦繆和小柔也常常會去試著勸說,隻是她們的方式不同於其他人說大道理式的。兩人會在下課後,跟隨孩子們到大人幹活的地裏,小柔小時候也曾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到地裏也就挽起袖子,跟著他們一起幹活,割麥子,給玉米地除草等等這些,這樣總是很容易跟他們敞開心扉聊天。

西南地區的方言除了少數民族的語言,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小柔用自己家鄉的方言跟大人們說自己也是從村子裏出去的,現在雖然還在上學,但已經能養活自己。並且一再強調,自己家裏就兩個女孩子,秦繆家就一個女孩子。

她多麼希望能讓那些大人們能多關注一下自己的女兒。

秦繆從小在縣城長大,幹過的唯一農活就是跟外婆一起去摘菜,這裏幹活的一些工具她都隻在電視裏看過,但是,她很快就適應了,她學著小柔的樣子,也幹得很起勁。

在一段時間的了解後,她們知道這個地方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種靠種植玉米之類的,算是靠天吃飯,天氣溫和,沒有自然災難的年頭,便會是豐年,日子就會好過些。反之,則是難熬的日子。這裏也是扶貧的重點地區,隻是自然因素,也不是一兩天就能改變的。因此村裏青壯年多是外出打工,留在村裏的多是老人、孩子,還有一些在家帶孩子的婦女。勞動力不足,隻得犧牲孩子的一些上學時間。畢竟要吃飽才能好好上學。

這樣的一些情況,小柔和秦繆也曾在報紙上或網絡上看到過,隻常是輕描淡寫的,等她們看到真實的情況時,驚訝於其程度的同時,也覺得這樣的情況應該讓更多的人知道,也許會有解決的辦法。於是她們常在課後去拍照,並且把與村民們聊天的一些情況記錄記錄下來。

留守老人與兒童,已是備受社會關注的話題,媒體做過很多的呼籲,要關愛留守兒童與老人,可到底也不能是僅止於關愛。在這個村子裏,有一個老奶奶六十五歲,看上去像七十五,自己帶了大兒子家的兩個孫子,小兒子的一個孫女,一個人帶著三個娃,還得要幹農活,還養了兩頭豬。她的孫子是小柔的學生,小柔常會去幫忙幹幹活,割割豬草之類,了解到兩個兒子兒媳都在外打工,一年多沒有回來了。

在這些偏遠的地方,其實還有一些留守的人,也是很艱難的,那就是留守的婦女,丈夫外出打工,她們則自己在家帶孩子,贍養公婆。正值壯年,卻夫妻二人長時間分離,其間辛酸苦楚,也是隻能自行體會。而更有甚者,丈夫長時間在外,與其他人好上了,從此不願回來,隻留下女人獨自撫養小孩,贍養老人。種種,在這裏常見。

那段時間,除了這些留守的問題在刺激著她們外,還有就是教學上。她們所在的是低年級,因為學校學生不多,老師也不多,常是一二年級一起上課,這樣的安排自然是不合理的,他們幾個支教老師在征得校長的同意後,就將年級分開,小柔上一年級,秦繆上二年級。

孩子們對新老師新教學的內容是很好奇的,隻是他們常不明白老師講的普通話,並且也不敢詢問。小柔每次看到他們好奇但又膽怯的眼神時,內心便一陣糾緊。在發達一點的地方,或是就在條件好一點的鄉鎮,那些孩子們很多都能自信表達自己的想法,自信這對一個孩子以後的成長將會是多麼的重要。這些孩子以後長大,麵對更寬廣的世界,得要重新再花多少時間才能重新塑造起內心的自信?

這裏孩子們的課外讀物是基本上沒有的,為此,小柔和秦繆在結束支教後,曾在學校募捐了兩箱適合孩子們看的書,在大三結束的暑假,特意帶去了那個村子,交給了校長。兩個女孩子要帶著兩箱不輕的書翻兩個山頭,光想想都覺得不易,好在遇到一個馬幫,幫她們駝了去。路上,馬幫裏的一個阿姨問起了小柔她們怎麼會跑到這個村子來。當聽著小柔她們說明來意後,都搖頭,說“吃都吃不飽,讀啥子書哦。”小柔無奈,如今的國內,哪還有吃不飽的人,隻是環境到底還是約束了人的意識。不過她們在回去送課外書的時候,了解到正在修一條公路通往那個村子,他們都期待著那路能很快建成,路會帶給人們很多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