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緞纏枝招夜螢,
黃錢煮酒敬息靈。
碧荷顏澀言何必,
青畫脂枯指話輕。
歲歲年年妝淚刻,
生生世世墓心銘。
奈何彼岸香灰斷,
猶是枕空血印卿。
《凰塚淚》編本風靡一時。時人言:“不嚐凰塚淚,枉做天下人”,世間有心無心大抵便是如此。
而恰是這時,那片淚凰塚裏誕一靈草,名為絳淚,壓天地土垚之根基,日月盈昃;奪天地水火之造化,辰鍛宿錘;汲天地草木之靈氣,宇氤宙氳;日久天長而誕靈光,草木萬物才終於有機會在這淚凰塚裏繁衍生機。這些靈石草木大多通靈,聰穎異常,部分靈獸更是可納天地靈氣,可粹日月精華,可言語變身,端得奇妙!這裏仙石靈草更是遍地橫生!到處都是香氣,頤神養性!到處都是聖地,陶冶情操!
而後又不知這靈草哪裏學來的神通,竟然取早春梧桐為骨、寐夏晨露為肉、晚秋紫菊為膚、臘冬寒梅為魂,漸漸褪去了草之本體,化為一頑童,自謂凰秋鳴。
這凰秋鳴乃絳淚草轉世,紫發翩翩,濃眉黑眼,頗為清秀!他以天為被,以地為褥,以鳥獸蟲魚為友,以山野花草為樂,日日玩戲於山澗之間,夜夜對唱於星月之影。不知是自娛自樂還是天真無知。更不知是天屬靜謐,還是這一切隻是暴風雨前的如死一般的寧靜。
說起這株絳淚草,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往,也不詳其姓字。隻有稀世的古老家族才有記載,那天淚凰塚裏又下起了淚雨,如血漆紅。這淚雨如同第二次世界末日一般,衝刷了土荒,焚遍了天蒼,燃紅了野莽。在這血色的淒涼抑或者緋紅的豔陽裏,有一股如亙古永存的聲音縈繞在他的周圍,衝斥在他的耳畔:“孤誕魂之時天無光,孤孕識之日仙魔殤,孤通靈之刻血緋陽,孤降生之瞬淚霓裳……縱是那天亂綱地無常,宇破散宙逆光,洪迸裂荒如狼,八極殤狙星芒,孤自傲天翔意飛揚!”這聲音似遊魂淒婉陰間,又若野狼咆哮山野!
一日如三秋,不知不覺,凰秋鳴以天為被,地為褥,友鳥獸蟲魚,樂山野花草,一晃就已是十六春秋。他劍眉星目卻安靜祥和,他身體瘦小卻十分健康!清秀的臉上寫滿了青澀,浸透了純真!但是那絲絲紫發卻漸漸轉成了紫黑色,有一絲絲帝王氣息在全身繚繞。
這一天,凰秋鳴著一身獸皮,正騎著一隻麋鹿奔跑在山澗裏玩鬧。瀑布飄飄灑灑,鳥雀追逐嬉戲,野草開懷讓路,巨鷹盤旋飛舞,一幅生機勃勃的山野風景圖,好不和諧熱鬧!
但是這樣的美好並沒有持續多久,或者說,美好總是短暫的,是活在夢裏的,是不會長久的!
忽然,一隻箭羽如猛虎咆哮,又如火箭奔騰直插雲霄而去,硬生生釘入了天空巨鷹的脖頸,巨鷹甚至連一聲尖嘯都沒有機會發出,就閉上了從此再也睜不開的雙眼。鮮血如一朵燦爛的花向下俯衝,然後衝散開來,正如此時的晚霞——鮮豔得淒迷!而剛才那一副蓬勃的畫麵也被這倏忽的一箭擾得大煞風景。烏黑的長箭就那樣拖拽著巨鷹的脖頸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美中不足的弧線。直到那金色的巨鷹被摔到亂石之間濺起黃塵滿地,才讓這一箭的凶戾陰黑徹底的表達出來——狂亂而肆意。
天還是那天,水還是那水,但此時的血紅卻把這天燃成了赤紅,把這水染成了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