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辰涑,你為什麼不說話?”
被叫的人背對著他,一雙白淨的手不安的扯著湖藍色裙擺,半晌抬頭看了看天邊的烏雲:“對……”
“不要說對不起,”曲辰光反身掐住她的下頜,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我不準你說對不起!”
二十多年的感情,算一算,一聲對不起的確難捱。
倪辰涑怯怯的抬起手臂去掰他結實的大手,眉心低垂,聲音細微不可聽,但抬起頭對著他的眼眸卻清澈如譚底的深月:“那你說怎樣?我錯了,可以嗎,曲先生,原諒我,可以嗎?”
她話剛落地,他猛然鬆開禁錮她的手,不可置信地問她:“倪辰涑你恨我?”他不安的咽了口唾液,她竟然恨自己……還說讓自己原諒她?
“倪辰涑,”他強製性的把她的頭抬起,目光灼灼的直逼著她的雙眼,“你想離開我?”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唇瓣咬的發白,沒說話,低了下頭,“嗯。”眼底一顆清淚悄無聲息地落下,蘊灑在褐色土地上。
曲辰光臉上表情十分震驚,她果然恨自己,倪辰涑竟然恨自己!
“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場……”她慢慢吐出兩個字:“鬧劇。”
“鬧劇?”曲辰光輕笑著回味了下這兩個字,語氣卻是極度冰冷的說出這兩個字,鬧劇!
原來在自己眼裏在乎、深刻的婚姻在她眼裏不過一場鬧劇……
她轉身離開,未留一字一句。
“辰光,原諒我……”
………………………………………………相遇
曲辰光:晨?
倪辰涑:不是啦,大哥哥,是辰。星辰的辰哦!因為我是晚上七點半生的,噯,那時候《新聞聯播》剛播完,他們正要接著看《天氣預報》,然後我就出來了。媽媽說,那天晚上天象很好,綠葉荷花水塘裏繁星點點,然後爸爸說那就“辰”字吧。
曲辰光默默的擰了擰眉頭,片刻又問……
曲辰光:素?
倪辰涑:是涑!不是悚哦~因為我神婆奶奶說我五行缺水嘛……奶奶她拿著雞蛋豎了豎,說得添個有三點水的。湊巧,隔壁江家丫頭前幾天出生,媽媽說“渃”字很好,很溫雅,就依葫蘆畫瓢給我添了“涑”。
曲辰光:哦。
倪辰涑攏了攏粗線多色圍脖,仰著頭好奇的問他:大哥哥,你呢?
“曲辰光:曲高和寡、日月星辰、日月重光。”
她叼著藍色氣球略歡快的說:“哎,你跟日月很有緣噯!哥哥你叫曲日月是吧?!這個名字好記,我記住了!”
曲辰光:……
一直以來,曲辰光腦子裏有個疑問,當年那個五歲的小女孩是該有怎樣的邏輯才能說出這樣一通話?
倪辰涑也有個不解,同樣是五歲的曲辰光咋寡言到五十歲的程度?
她小時候愛滑冰摸魚、偷桃摘杏,小玩伴不少,可酷酷的玩伴、呃,也不算是玩伴,曲辰光是個意外產物。他是跟著家人來下鄉偶然碰到便被大家簇擁一起玩的。
五歲的倪辰涑可不懂得貧富差距,隻知道大哥哥不愛講話、酷酷的。紮著牛角辮的小丫頭伸著粘著泥巴的小髒手去拉他潔白的袖口:“哥哥,你快來看,這條大紅魚可大哩!”
曲辰光一低頭,入眼的琥珀大眼睛和潔白齒貝,他晃了下神,池底的紅魚在綠油油的
水草中躲閃。
有個夏日,在曲辰光腦子裏形成了一幅流動的動態畫。
長輩們叫她囡囡
哥哥姐姐叫她小妮(倪)
他不知該稱她什麼,正煩愁,一張通紅的小臉晃到他眼底:“大哥哥!”
挖鳥蛋、扯彩蛋、摳泥鰍、釣小魚兒……
彷佛一塊幹涸已久的石塊“啪”的裂開,在一場遲來的的滋潤春雨裏,豆點的小綠芽兒冒了出來,顫巍的立在風中貪婪的呼吸。
臉上的笑容慢慢積攢的越來越多,手腳在風中自由舒展,短齊的發絲不時地被濕熱的汗水打亂,不多時又被風吹幹。
烏鴉還巢、夕陽西下告別的時刻,曲辰光手裏緊攥著黃泥小手,細小手臂上係根端午彩繩,他低頭:“倪倪,以後你們來我家玩。”
倪辰涑捏著他食指中指,帶著不舍得的哭腔:“大哥哥,我、我們會想你。”
小竹子學著電影裏英雄樣子拍了下曲辰光胸膛:“兄弟,過幾天咱們去城裏找你,你可要招待啊!”
曲辰光也是有模有樣的握住伸來的拳頭,陽光般的笑:“好,我在家裏等著你們!”
一輛輛黑色轎車在村口擺成一字樣,倪辰涑看著大哥哥一步三回頭的在一幫大人帶領下走到第一輛車前,回頭看了他們好長時間,才鑽進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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