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韋老則每年將他帶在身邊數月,傳授武功心法,洗心煉髓、強健體魄。每每天未亮,唐洛就要起床練功,一練就是一整天,還要經過數種藥液浸泡,苦不堪言。稍微走神,外公一言不發,抽出一根三尺竹條,直接上手抽打,任憑小唐洛哭爹叫娘,卻毫不手軟。幾次三番下來,小唐洛終於明白,練功雖苦,但終究不及竹條抽打恐怖,兩害相權取其輕,老老實實地練功才是正途。
但是練功最痛苦的是每年中秋前期,他要到大明山頂的觀月台打坐,修煉“納道心法”。這種心法是爺爺從天機山老道那裏討要來的古老修煉法則,通過吸納周邊元氣強行灌注經脈,冰封龍陽煉火。爺爺特地在觀月台用萬年寒玉修建了一座打坐天台,他要在此打坐修煉,吸納天地冰寒之氣。那種冷徹心扉的感覺實在讓人生不如死,但是為了要活下去,他別無選擇,隻能忍受年複一年的煎熬。
這種古怪心法在提高武道方麵似乎不堪大用,但卻讓唐洛身體擁有了奇異的吸納能力,並且外界元氣一經吸納,即可穿經過脈,自行循環,最後歸於丹田,然後從丹田絲絲釋放而出,纏繞在周身經絡之中,與龍陽煉火相克。
十幾年勤奮不輟地練習,唐洛從孩童到青年堅持了下來,一身武道已登堂入室,雖然尚不能與頂級高手相比,但是也是罕有對手了。不過他對此十分不以為然,他認為在一個現代社會裏,競爭力的最主要表現是文化、製度和科技,而不是這種打打殺殺的蠻力。因此,盡管武道修為頗為驚人,但他始終秘而不宣,隻把它當作強身健體的一種方式而已。
今年,又到了中秋修煉的時候了,唐洛拒絕了外公的陪同,決定獨自前往。
他的理由很簡單:“我長大了,必須要獨自承受和麵對一切!”
外公聽罷,隻說了兩個字:“也好!”
於是他收拾好行囊,獨自進山了。
今年他已經十七歲了,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人生將要翻開新的篇章。
世界博大,萬類霜天競自由,可是他能等得到那一天嗎,他心裏一陣黯然。學習的事情他倒不擔心,不知道是修煉了納道心法的緣故,或是他天生聰慧,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並且能夠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初中高中那點學業,他三下兩下就解決清楚了,主要的精力倒是用在了治療、練功和保命上了。
近兩年來,他的龍陽絕脈發作得愈發頻繁了,每次發作,一股旺盛了烈火從丹田洶湧澎湃地噴薄而出,圍繞全身經脈左衝右突。開始隻如同一條火蛇竄過,他強行提起丹田冰寒之氣,也就堪堪鎮壓得住,但到後來,小火蛇膨脹成了巨蛟,開始露出猙獰的麵目,冰寒之氣已經無能為力,隻能任由它在體內肆意妄為。那種劇痛之中伴隨著陣陣酸爽,直如抽筋刮骨,讓人靈魂為之顫栗。
不得已之下,唐洛在家中修建了一座冰窟遊泳池,連接上功率強大的製冷設備,通過循環保持池水冰寒,然後在龍陽絕脈發作到受不了的時候全身浸泡其中,讓天然的低溫幫助自己。那種外冰內熱的感覺堪比酷刑,他自己嘲笑真是如假包換的“冰火兩重天”了。
開始時效果倒是大好,隨著冰寒刺骨的感覺滲入體內,那股暴躁的火蛟被抑製住了。
但這股煉火畢竟不是普通火焰,簡單粗暴的降溫隻能抑製一時,卻無法長久壓製。三個月後,火蛟已隱隱有了化龍的趨勢,盡管唐洛已經全身浸入冰水之中,但是身體還是像發紅的鋼條,不斷蒸騰出滾滾白霧。
韋母在一旁看到這般景象,哭成了淚人,直接暈倒過去,她可憐的兒啊,到底造了什麼孽,讓他承受這般非人的折磨。
唐洛知道,一旦火蛟化身火龍,不論他采取何種辦法,他的死期就到了!
此刻的他,站在浩瀚星空之下的平台上,真的感到有一些絕望了,他已經用盡全力掙紮過了,還有什麼辦法能救他於水火之中嗎?
花花世界他還沒有看夠、漂亮妹妹他都沒有牽過手、一身抱負無從施展,難道他就要這麼隕落嗎?
“我不甘心啊--!”唐洛扒開上衣,露出略顯單薄但卻結實的胸膛,撕心裂肺地狂吼。
他的怒吼一層層地在群山之間蕩漾開去,但是天地無言,群山沉默,小小的聲波慢慢地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終於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