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因為江鯧魚就產在咱們南昌城不遠的鄱陽湖,本來也好捕撈,可是最近寧王府下令,南昌所有的漁場都要收錢,整個鄱陽湖都被封住了,誰若想去捕魚就得先給官府交錢,說是什麼捕魚稅,唉,反正要收不少錢,去湖裏抓魚還要先交稅錢,酒樓裏的菜自然要跟著漲價,成本上去,還有多少人能吃的起?”
淩俠風問:“這就奇怪了,難道去湖裏抓魚還要給官府交錢?哪有這等道理,小時候我跟爺爺在太湖邊打漁,願意打多少就打多少,從沒人收錢的。”
店小二一笑,“那是在你們江南太湖,到了咱們南昌附近的鄱陽湖就不行了。”
上官薇喝了口茶:“寧王府這麼大權力,可以代替官府收稅錢,倒是厲害。”
“薇兒,寧王是個什麼官?”淩俠風轉頭問她。
她道:“寧王不是官,是個王爺。”
“哦,王爺也這麼厲害,還能代官府收錢?”
“那是當然。大明朝廷,皇帝最高,下麵貴族爵位依次是公侯伯子男,王爺是王爵,身份比其他爵位都要高,論地位僅次於皇帝,除了皇上,自然就數他最大了。”淩俠風神情一動,“王爺這麼厲害,竟然隻比皇帝小一點,那豈不是很威風,很厲害,走到哪裏誰都要聽他的。”
上官薇道:“那也得看這個王爺有多大的權力了,分封的地方不同,權力大小也不一,寧王的封地就是在江西,據說好幾代王爺世居此地,積累的底蘊不小,官府雖然奉朝廷命令管理本地百姓,但是總比不上世代居住此地的王爺權勢大,所以,估計還是要聽寧王府的話。”
店小二拍手,“這位姑娘說的不錯,雖然是外地人,但對咱們本地的行情十分熟悉。”
上官薇道:“那當然了!”
淩俠風道:“官府要聽寧王府的話,那這個姓寧的王爺豈不是就等於這裏的官老爺?”
上官薇笑了,搖搖頭,“傻哥哥,你又說錯了。王爺不姓寧,姓朱,寧王是他的王爵稱號。”
淩俠風不懂這些,也不再問。
她轉頭視向店小二,“聽這位大哥說,寧王在本地權勢很大,是不是估計南昌城的知府也要聽從他的話了。”
店小二冷笑一聲,又向四周看了看,對她道:“官府?南昌知府算什麼,算個屁!寧王才是這裏的官老爺,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話,官府收稅就是他下的令,他說收多少錢,官府就要多少錢,從未敢不答應。唉,在這裏,何止僅僅捕魚要收錢,其他各種稅錢和交銀子的事情多得很,總之,不管做什麼都要上繳銀子,寧王在這裏盤剝百姓,不知搜刮了多少錢,人人怨聲載道,也不敢輕易說出來。”
上官薇似乎早有所聞,不以為然。
淩俠風卻皺起眉,不滿道:“這個寧王怎地這般霸道,就算他是王爺,這裏也不是他家的天下,怎能讓人幹嘛就幹嘛,連官府的人都害怕,難道他是皇帝不成?”
店小二道:“這位爺,您這話可一點不錯!寧王就是這裏的土皇帝,他說一句話那就是聖旨,誰不服從就直接投大牢,挨板子是輕的,弄不好還要殺頭。京城的皇帝老子算什麼,估計到了這裏也得聽寧王爺的吩咐,咱們在這裏隻知曉有寧王爺,不知曉有什麼皇帝。嘿嘿,老百姓碰到這麼一個霸道王爺,橫征暴斂,可算倒足了大黴。若不是看你們兩個是外人,這些事情打死也不敢輕易說出來,否則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說到這裏,見到酒樓的人漸多,不敢繼續說下去,怕別人聽見,端了盤子離開。
淩俠風和上官薇本來興高采烈,聽了這番話多少有些敗興,兩人繼續吃魚賞風景,喝完了一壺清茶。
上官薇道:“鄱陽湖倒是好,能夠產出這般味美的鮮魚,人都說,江南風景以杭州西湖,蘇州太湖甲天下,我看江西風景該當以南昌城的鄱陽湖甲天下,可惜的是,西湖水淺三尺以下就是泥濘,魚在湖裏根本養不大,太湖水深,太肥的魚不容易打撈,隻有鄱陽湖的水深淺正合適,才會產出的這種味道很美的江鯧魚,其他地方就難以比得上。唉,好好的湖水,上等的魚兒卻非不讓人抓,豈不是如同在西湖養魚一樣,白白攪了渾水,真是件大煞風景的事。”
淩俠風聽她款款而談抒發感慨,自己插不上嘴,笑了笑,隻是喝茶。
湖上飄來柔和的歌聲,伴著楊柳風情,充滿了一種誘人的醉意。
民歌山水,帶著當地的風情。
就在這時,樓下河道忽然出現一艘快船,破水而來,向另一艘停靠在岸邊的大船駛去。
小船上有四五名身穿黑衣,頭帶黑帽的壯漢,一身豪奴打扮,迎風站立,顯得氣勢洶洶。
砰的一聲,這艘快船筆直撞到大船。
大船船頭正在收繩索的船家,一個失衡,差點跌了下去。
那五六人已經躍到大船,邁著大步,凶神惡煞衝了進去,這些人一上船,立即傳來陣陣大喊喝罵,鬧得四方皆聞。不多時,四五名豪奴強行從船艙拉出一個身穿團花稠衫的男子,這人看上去已經五六十歲,年紀不小,可是旁邊的人絲毫不顧忌,對其呼喝打罵,顯得十分蠻橫。
船艙的老婦人出來勸阻,被一人狠狠推倒在地,嚇得麵色蒼白,身子顫抖,附近樹上的飛鳥也被驚動,吱吱喳喳一片亂叫。
淩俠風二人在酒樓被喧鬧聲吸引,忍不住向外瞧去。
“咦,出什麼事了?”
上官薇見狀,“這幫人怎地欺負一個老人,又打又罵,豈有此理。”
光天化日,這種事正好讓坐在酒樓賞景的兩人看到,甚是氣憤。
淩俠風畢竟少年心性,眼見有人當街恃強淩弱,覺得胸中一陣熱血上湧,什麼都顧不得了,伸手按住桌麵,霍然起身躍出了欄杆。
酒樓外隔著寬闊街道和河岸湖水,足有數十米。
這般長距離飛縱過去,眼看就要栽落下去。
可是,淩俠風早看準了落腳處,他腳尖在樓外圍住魚塘的竹欄上輕輕一點,人又騰空而起,翻身使出燕子三抄水輕功,在半空連續三個晃動,身輕如燕,平平穩穩就落在十多丈外的岸邊大船。
“好功夫,好身手!”
這番顯露,引得同時向外觀看的酒樓食客頓時發出一陣驚呼,甚至有人鼓起掌,紛紛喝彩。
上官薇見旁人喝彩叫好,甚是高興,手拿茶杯頗有興致向外瞧著。
大船正在糾紛的人群突然見有人從天而降,甚是意外。
那五六名鬧事的豪奴轉過身,見淩俠風站在眼前,禁不住上下打量,為首一人還以為他是從不遠處別的船上縱躍而來,卻發現周邊並沒有船,不知對方如何過來的,心下詫異,沉著臉喝問:“什麼人,來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