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錦海市第一中學高一(4)班的教室。
數學老師王娟陰沉著臉,把全班的試卷丟在講台上,冷冷地拋出一句“自己對照參考答案訂正”就沒有了後話。
全班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剛結束不久的全市調研他們考得一塌糊塗,數學單科均分位居全年級第一,倒數的。
二十分鍾過去了,王娟依舊沒有講評試卷的意思。幾個成績好的學生雖然憋了一肚子問題,卻沒有一個人敢到講台前去問王娟的。誰都知道她今年申請特級教師職稱,豈料四班在關鍵時候不爭氣,讓她的如意算盤碎了一地。老虎正在氣頭上,誰敢過去捋虎須?
“凡是不及格的,都給我站起來!”王娟嚴厲的聲音打破了教室裏的寧靜。
大家都嚇得一愣,隨即有四五個學生緩緩站了起來。
“就這幾個人?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一陣屁股離開座位的聲音,陸陸續續地又有十多個人站了起來。
“你們這些飯桶,給我站著好好反省!”
“切!”不知是哪個膽子大的出聲反駁。聲音雖然很小,王娟還是聽見了,她大聲質問:“誰說的?”
她連問三遍,既沒有人承認,也沒有人舉報是誰說的,隻能把氣咽下去。
在二十多個不及格的學生中,最後一排有兩個男生因為身高的緣故格外顯眼。留著胡子,身高超過一米九的大個子叫陳浩,他是國家二級運動員,校田徑隊的主力,卻不是讀書的料,數學考了28分,一個人就把全班的平均分拉低了1分多。陳浩旁邊站著的另外一個男孩,差不多也有一米八五的樣子,長得挺清秀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
“安煜寧,你膽子真大,剛才要是被王娟發現了怎麼辦?”陳浩小聲告誡他的同桌。
安煜寧笑笑:“她不是沒發現嗎?”
陳浩搖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下次別這麼大膽了,王娟愛怎麼罵隨她去,甭放心上就行。”他話題一轉,小聲說道:“又有來信了。”
安煜寧笑容頓斂。
陳浩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粉紅色HelloKitty信紙遞給他說:“課間你去小賣部買吃的去了,她讓我轉交給你。”安煜寧接過,展開一看,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To安煜寧。
很明顯,這是一個女生寫的紙條。
紙條內容如下:
安同學,啊不對。世界冠軍,敢問你現在總分和我的差距縮小了到100分以內了嗎?你數學有沒有翻一番達到60分?我先說一下,這次市調研我雖然發揮失常,但是565分的成績應該說得過去吧?你呢?400?不不不,我太小瞧你了,450應該有吧?如果沒有,那你就認輸吧,別再做無謂的鬥爭了。
葉瑾婷
安煜寧抓起一支筆,在草稿紙上龍飛鳳舞地計算自己的總分。
陳浩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做這一切。片刻,安煜寧手中的筆停了下來。
“怎麼了?”陳浩問。
安煜寧示意他讀一下葉瑾婷寫的紙條。
讀畢,陳浩問他:“你考了多少?”
安煜寧把計算出來的結果給他看:482。
“不錯啊,比上次考試進步了四十多分呢。”陳浩拍拍安煜寧的肩膀,“真有你的!趕緊給她回信,挫挫她的銳氣。”
安煜寧隨便找了張白紙,瀟灑地寫下開頭:
親愛的葉瑾婷同學
陳浩在一旁說:“話說回來,葉瑾婷這丫頭還真不簡單,一個學美術的次次考試都考500多分,何況這次市調研卷子那麼難。”
“是啊,都快趕上一本線了還學美術幹啥?”安煜寧忿忿地說。
“聽說她從小就學美術,一心要考全國最好的美院。央美,還有清華美院都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央美,清華美院?”安煜寧的語氣裏難掩嫉恨,“我呸!”
最後兩個字的聲音大了些,王娟立刻注意到了,這次她清清楚楚地發現是安煜寧在說話。
王娟朝最後一排走過去。安煜寧暗叫不好,王娟一肚子氣沒處發泄,他偏偏在這時候自己往槍口上撞,鐵定要被當出氣筒了。
果然,王娟抓起安煜寧的卷子掃一眼分數,冷笑一聲:“80分,離及格就差十分了,很厲害是吧?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安煜寧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正為難時,王娟發現他課本底下壓著張有字的紙條,手一伸就奪了過來。
“親愛的葉瑾婷同學。”她念道。
立即有人笑出聲來。教室裏一片竊竊私語:“葉瑾婷是誰啊?”“三班的,是個美女哦。”“安煜寧喜歡她啊?”
“給我安靜!專心訂正試卷!”王娟轉過身喊道。
她重新轉向安煜寧,拿著紙條在他麵前晃了晃,說:“讀書不行,談戀愛還真夠積極的。要不要我告訴班主任?”
“我沒有!”安煜寧辯解道,“事情不是這樣的,我……”
王娟打斷他:“一千字檢討,晚自習前交到我辦公室!”
“我沒有談戀愛……”
“兩千字!”王娟再次打斷他,“在我的課上居然寫紙條,還有沒有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