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新故事(3)(3 / 3)

路之軒已經開門進了路之瑤的房間。那裏十天剛剛掀開那張油畫上的白布。單薄的少年,純白的花兒和少年身上殷紅的血交織成絕美。那是路之瑤的畫,是她那一天在花房找到十天時的所見,深入她心。那是值得她愛的人,那是值得她畫的場景。她一筆一筆,嘔心瀝血,畫下他的傷痕。那些青春年華的傷痕苦痛無論如何都值得紀念。

路小灰的羽翼被塗成深藍色,它停在花房的玻璃頂上,俯首望著另一片深藍。我猜它有點懷念他泛灰的白色羽毛。

畫中十天的下巴和眼睛加重了筆墨,十天用指尖順著畫中少年下巴的線條畫一個弧度,笑說,“你畫筆下的我真妖媚。”

為什麼偏偏要畫這一幅。

路之軒站在門口,“躺上床之前應該先洗了你那一身泥。”

十天把路之瑤抱進洗手間,讓她坐在事先搬進去的躺椅上,走過去試水溫。給路之瑤脫衣服前,他對跟在他們身後的看護說你出去吧。做看護的女孩子微微吃一驚,站在那裏愣愣的不知道怎麼辦。路之瑤一回頭看見她還在,笑說你在這我怎麼洗澡?

路之軒正好拿著毛巾進來,說“你出去吧,都是十天給她洗。”他放下毛巾,帶著她出去。

路之瑤突然指著路之軒的玫瑰精油說,“十天,我要用這個。”

不過幾滴淡粉色的液體,花香滿溢。路之瑤被香味與蒸氣團團圍住,身上沾了屬於那個人的熟悉香氣。

路之瑤坐在純白的浴缸裏看著十天輕輕說,“十天,我聞起來是不是和那個人一樣?”

那一刻十天透過一層一層蒸氣看到少女含苞的身體,心一陣抽痛,突然明白那個人的氣息也不是獨他能有的。

其實我們都曉得,有什麼東西錯了,如同那氤氳的蒸汽裏弱小的水分子,輕輕一碰,哪怕隻是路過,都會變了路徑,走到了不該去的地方,盡頭隻有不安和悔恨。

杜沁沁回來看到她哪大片無刺的藍色妖姬後哭了,並不是為她辛苦栽培的花而哭,而是為她可憐的小女兒而哭,她心疼她的小女兒在她最耀眼的年華裏獨自承擔著旁人無法想象的苦痛。

十天帶著那幅畫在周末時回家,他現在為了照顧路之瑤隻在周末時抽時間回家,倒像是成了路家的兒子,顧若沐心疼他卻從不抱怨不能相見,她一直都是能夠明白他的人。十天找來泡沫保鮮膜廢紙和箱子把畫包得嚴嚴實實,戴恩站在他房間門口看著他把那幅畫塞到了床底,片刻卻又拿出來,抱著箱子出了房間。戴恩隻是跟在他身後,不說一句話,甚至不敢呼吸。

不知何時一股莫名的張力就那麼存在了,戴恩徐朗每個人都在忌憚著什麼,在十天身邊大氣也不敢出。

十天把畫塞到倉庫的角落裏,然後去水果店找戴恩吃蘋果。

“哥,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蘋果。小小印隻會喝它的牛奶,不肯吃蘋果,你看,它都長不大。”戴恩和十天並排坐在櫃台後麵。

十天別過頭去看角落裏那隻貓,貓瘦小得離譜,耳朵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釘孔大笑的洞,身上原本柔軟的毛變得僵硬貼在身上,它的身量甚至比不上兩個月的貓,背對著十天他趴著,似乎能看見陽光穿過它的耳洞。他走過去,用水果刀將蘋果削成小塊小塊丟在貓盆裏,貓看著他眼裏滿是無辜,它不能理解這個人為什麼要給貓吃蘋果,幹脆不理他。

“哥,你把什麼封存了呢?”戴恩提及那個箱子。

十天咬一口削掉一半的蘋果,慢慢咀嚼著,似在思索,然後說,“怪獸。會毀了村莊的安寧的怪獸。”

戴恩看他一眼沒再問。現在十天身上總是有薰衣草溫和的香氣,即使待在氣味芬芳的水果店也一樣好聞。

晚上戴恩讓徐朗過去,他們一起拆了那個紙箱,然後用同樣的方式又把它包起來放回原處。

然後戴恩開始重複地看多啦A夢,一遍又一遍。

路之瑤開始跟著十天去上學,十天每天推著輪椅帶她去學校。

即使是不在同一間教室,她也要想盡辦法離他最近。

六月裏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不是石榴花不是梔子花也不是畢業或者離別,而是廢棄的河道裏蒸騰而出的臭味。腐敗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向上升騰,絲絲蔓延,彌散在空氣中,捉又捉不到,甩又甩不開。不斷有人寫信讓校長處理一下這件事情,花點錢埋了或是通了河道都可以。開始禿頂的老頭偶爾開著白色的寶馬出現在學校裏,從來沒有給過這些學生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