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麵的東西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反而都是些看起來有些陳舊了的東西,有的像是小孩換牙時落下來的牙,有的像是小孩子舊年時穿過的衣服,還有像是小孩幼年的時候玩過的東西……
唐氏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拿起那個的,有些愛不釋手。
“不曾想,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都長大了,一個成了親,甚得夫君疼愛,一個從了軍,在邊關屢立戰功……”唐氏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著,末了又嗤笑了一聲,“這不過都是我的臆想罷了,你們一個是進了宮,現在遭人陷害,前途未卜,一個是被人騙除了家門,生死難料……”
唐氏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那些陳舊的物品上,暈染出一圈又一圈的淚漬,她卻還在喃喃自語:“我的兒子,已經有一年多沒有音訊了,也不知道他在黃泉路上是不是等得有些著急了,而我的女兒,我也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等到唐氏自言自語夠了之後,她又站起身來,用手絹壓了壓自己的眼淚,又仔仔細細的對著銅鏡,為自己再上了一次妝,看到鏡中的她眉眼彎彎,唇紅齒白,唐氏又再次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拿起自己從花廳裏拿回來的白綾,唐氏抬手一揮,長長的白綾就懸在了屋梁上邊兒,偶爾有風吹進來,給這個炎炎的夏日帶來了絲絲的涼爽,也吹動了那條長長的白綾,吹得那白綾繞過唐氏的脖子。
然後就這般永遠的停留在了唐氏的脖子上。
到了晚膳時分,大廚房的人送來了飯菜,小丫鬟怕誤了唐氏吃飯的時辰,所以就敲了敲門,想叫唐氏用飯,卻沒有聽見任何回應,小丫鬟就打著膽子推開了門。
“啊……死人了!”
不大一會兒,唐氏的屋子裏就湧進來了一大群人,蘇誌、蘇博、蘇古、彭氏、劉姨娘、萬姨娘,除了前不久才暈過去的高氏之外,一個都不曾落下,甚至連蘇杞都在,隻是年紀還小的蘇杬被彭氏留在了二房的院子裏。
“大伯母她……”蘇杞咬著唇,望著還懸在白綾上的唐氏,隻覺得渾身像是墜入了冰窟中一般,絲毫感受不到這個夏日帶來的燥意。
鮮紅的嫁衣、奪目的紅唇,這種至深的紅和著那條長長的雪白的白綾,蘇杞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像是快要被刺瞎了一般,她的眼中很快就湧出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很快就模糊了自己的雙眼,模糊了唐氏懸在房梁上的那道身影。
屋子裏站了這麼多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將唐氏的屍體放下來,屋子裏除了剛才蘇杞的那一聲呢喃,靜默得厲害。
“啊!!!!……”蘇杞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叫喊出了聲。
屋子裏的眾人仿佛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慌忙的叫人將唐氏早就已經僵硬了的屍體給搬下了房梁,然後再讓府中下人掛起了白番,又遣了下人去相熟的府中報喪,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翌日一早,皇後才剛剛起身,流蘇就到皇後耳邊耳語:“昨個兒晚膳時分,蘇家大夫人去了!”
皇後莞爾,覺得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一大早的就聽見了好消息,皇後點了點頭:“蘇老太爺是個會舍取的。”
“娘娘,蘇小媛來了。”皇後才剛梳洗好,流藝就來報,說是蘇小媛來了。
“她倒是個乖覺的,來得這般早。”皇後垂下了雙眸,笑了笑道:“讓她進來吧,這一大早的就來請安來了,也是個難得的。”
“蘇小媛心中著急,來這般早,也是應該的。”流蘇笑道,流藝就趕緊下去引蘇林了。
一番見禮之後,蘇林也不藏著掖著,直白的問皇後:“皇後娘娘,不知道嬪妾家中現如今如何了?可有那起子不懂事的,惹娘娘不快了?”
蘇林進宮一年多,說起話來,也不再像剛進宮的時候那般直白了。
“本宮剛剛得到消息,蘇家大夫人,也就是你的嫡母,昨兒個去了。”皇後的話說得輕飄飄的。
蘇林聞言一喜,隨即又覺得自己的這個反應似乎有些過了,立馬又換了副有些悲切的樣子道:“母親她……居然就這般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