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世誠側頭看她,點頭,輕聲說道:“回去說。”
一回到家,他急忙脫下外套,從口袋裏掏出那一把零鈔票,蘇零落見他急切的樣子,疑惑道:“怎麼了?”
果然,在那一把零碎的鈔票中,夾著一張紙條,蘇零落顯然也看見了,她突然潛意識嘀咕道:“難道是翠山?”
邱世誠將紙條展開,上麵寫著:我是翠山,特羅伊卡。
“特羅伊卡?這是什麼?”
“果然是翠山,那個賣麵的老板是翠山。”
說著邱世誠套上外套,打算折回麵攤去找那個老板,蘇零落拖住他,阻止道:“你不能去!翠山同誌以這樣的方式向你傳遞消息,就說明我們不能正麵接觸他,你要是這樣貿然去找他,會給他帶來危險,就像盧校長那樣。”
邱世誠被這一番話點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於魯莽衝動,他靜下心來想了想,最後說道:“我明天再找高瞻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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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一到局裏,邱世誠就私下和高瞻說了昨天晚上的事,高瞻的意思是,既然翠山是有備而來,那麼他今天晚上也一定會在麵攤上等著邱世誠,兩個人決定晚上同一時間去麵攤找翠山。
不過,紙條上的“特羅伊卡”四字,令高瞻也不得其解,這四個字究竟指的是什麼?可以肯定的是翠山一定知道什麼,這些年來他一直沉默不語,隱姓埋名,偏在這個時候主動出現,說明他要傳遞的消息十分重要,很可能與曼陀羅組織有關。
當天晚上,邱世誠和高瞻滿懷期待來到麵攤,但卻再也找不到翠山這個人,詢問過周遭的小攤老板,都說那個賣麵的剛來沒多久,做起生意來,安安分分,從不與人多說,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住在什麼地方,甚至連名姓也一無所知。
翠山再一次消失,邱世誠忽然意識到,曼陀羅組織可能已有所行動。
顧予嵐送的那條布拉吉令蘇零落過意不去,她尋思著要不要請顧予嵐來家裏吃頓便飯,以示答謝。她將這個想法告訴了邱世誠,邱世誠覺得,考慮到顧予嵐是從國外回來的,還是選一家西餐館比較妥當,思來想去,最終定了縣城裏唯一一家高檔的西餐廳。
顧予嵐如約而至,落山陽光跟隨著她從室外溜進室內,位子用屏風隔成了小單間,環境清靜幽雅,邱世誠當然沒有放過顧予嵐隨手擱在桌子一角的遮陽草帽。
“這帽子真漂亮,是在哪裏買的?”蘇零落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問。
顧予嵐將帽簷的綢帶整理好,隨口道:“一個外國朋友送的。”
“外國朋友?”邱世誠幾乎不假思索,“叫什麼?”
蘇零落見他疑神疑鬼的樣子,忙圓場:“顧老師是從國外回來的,當然認識許多外國朋友。”
男侍應將菜單遞上來,秉承女士優先的紳士風格,邱世誠讓兩位先點菜。
顧予嵐指著菜單上的字,卻對著邱世誠說道:“給我一杯特基拉日出。”那眼神仿佛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帶一點心照不宣的甜蜜。
邱世誠的心裏轟然一震,對麵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那頂被置於桌角的遮陽草帽,帽簷上係著長長的紺青綢帶,邱世誠仍然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這頂帽子的時候,是在永碩城華貿商廈前的露天茶座,戴在格拉莎的頭上,他遠遠走過來,就見格拉莎在細品“特基拉日出”,那是露天茶座的招牌酒。
可是對麵的女人不是格拉莎,格拉莎有雙藍色的眼睛。
席過一半,顧予嵐聲稱要去趟洗手間,邱世誠尾隨而至,在狹長的走廊下候她。
一支煙的功夫,她從裏麵走出來,見他等候在此,絲毫不驚訝。
“我就知道你會來。”顧予嵐懶懶的斜靠在牆壁上,從包裏掏出煙,點燃,手法很嫻熟,她忽然靠到邱世誠耳邊,手臂緊緊攀附著他的腰,輕聲說道:“我還知道她不愛你。”
“你究竟是什麼人?”邱世誠厲聲質問。
她就這麼施施然吻上他的唇,蜻蜓點水一下,“帶你離開她的人,要不要跟我走?”說罷,嫣然一笑,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留邱世誠一個人呆呆立在原地,有種感覺很強烈,他仿佛已經知道了她是誰,可是怎麼會呢?顧予嵐竭力將格拉莎裝進自己的身體,但靈魂卻透露了另一個人的本質。
不會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沒有人能逃得過那樣的大火,不會的,不會是她,顧予嵐分明是外國人的樣子,怎麼可能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