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任年華似水(2 / 2)

宋雨雙不仁在先,就不能怪他葉嘉良不義為後!

九月的太陽依舊灼熱,似一把火將葉嘉良心裏多年的堅持與信守燒垮,剩下一堆頑固的廢墟,他感覺眼角微濕,距離上一次流淚,還是許多年前蘇零落為他受傷的時候,他是個軍人,肩上扛著富國興邦的責任,這十多年間從不輕易掉一滴淚,但是今天,他清晰的看到他的眼淚自臉頰滾落至腳下的黃土地,被沙石掩埋,無蹤無影,他閉眼,眼淚不是因為憤怒和委屈,而是對過往所抱信念的心灰意冷,是絕望的無聲的泣訴,對於這現狀,他太無能為力。

他是彷徨而掙紮的,腥風血雨的數十年鬥爭仿佛在一念之間付之東流,彙入曆史的長河,成一瓢江水,不知清濁,不知對錯,不知選擇,不知未來究竟該擺渡還是乘車,忽然之間,他不想再奮力證明什麼,就這樣作別吧,信與不信,都無法再共負一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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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零落將幾株開的正盛的茉莉剪下,這是最後一撥花期,趁著還能開,早些剪下來,等過幾個太陽曬幹,將茉莉的香氣凝於花心,泡出來的茶才溫潤清香。

千蘭跑進花房幫她的忙,一邊說道:“剛才江乾跑進大廳,連話都不搭一句就火急火燎的喊司令,不過一時,司令沉著臉下樓,江乾就帶著他下山了。”

蘇零落停下手中的活,問道:“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千蘭補充道,“江乾那個樣子,我還從來沒見過,看上去挺嚴重的。”

蘇零落放不下心,吩咐管家給司令部掛電話,得到的回複卻說司令不在辦公室去,不出半個時辰,江乾已開著車進來。

葉嘉良麵無表情走進來,讓人摸不著頭腦,腳步虛浮,蘇零落上前扶他,卻被他揮開手臂,他獨自一人上樓,走了沒幾步又停下,說道:“零落,你跟我上來。”

在客廳坐下,他卻隻顧抽煙,蘇零落安靜陪在他身側,他突然問:“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這才九月份,還有一個月,時間長著呢!”

“等你生日過了,我帶你下山吧?”

她笑:“怎麼又說起這事?送我回城裏?”

“不,送你離開這裏。”

她立刻戒備看他:“去哪?”

他忽然將她攬入懷裏,仿佛此刻就要別離,“回到你的組織身邊。”

她一震,問他:“你想通了?”

他急急說道:“沒有,我不會想通。”

她剛想辯駁,被他按住,他接著說道:“我們就是站在不同的信仰麵,你有你的執著,我也有我的堅持,你不必勸我,我不想聽,說些我想聽的吧。”

真的無法化解這樣的結局了嗎?注定隻能背道而馳分道揚鑣了嗎?所以你打算活著永不相見了嗎?

這些話她想問卻不敢問,她怕聽到他的回答,她害怕這些假設成真。

“我不想離開,我害怕這一別就是一生。”終於還是淚如雨下,沾濕他的襯衫,“葉嘉良,為什麼你要如此頑固?你明明心裏比誰都清楚,你明明已經……”走投無路,剩下的話溶於他溫柔洶湧的親吻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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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戰役以國軍慘敗收場,濟南失守,國軍被迫放棄荷澤、臨沂和煙台。緊接著,遼沈戰役打響,共軍由冀東奔襲北寧線南段,隨後南下進攻,包圍義縣,如今錦州已危殆。

葉嘉良拿著當天的報紙走進辦公室,桌上一疊日常文件,他照例開始翻閱,翻到第二個文件夾時,打開,裏麵赫然夾著同前幾天一模一樣的信封,內容他已猜到大概。

他將信封揣進兜裏,吩咐江乾去城西。

車子一路開到蘿陽湖,葉嘉良喊停,江乾不解,問來這做什麼?

“你看看這個。”葉嘉良將兜裏的信封遞給他。

江乾打開看,臉色大變,正聲道:“這東西怎麼能隨便留著?”

“小子,你同我說句心裏話,你對這內容有什麼想法?”

江乾見葉嘉良這個樣子,思及這陣子發生的事,吞吐道:“寫信的人很誠懇。”

“就這樣?你小子有什麼話大膽說出來!別再藏著掖著!”

“司令,這一陣子的事我也反複想過,實在為你不值,加之今天報上的新聞,我說句心裏話,這根本就是在負隅頑抗,識時務者早該加入人民的陣營了!”江乾察覺說錯話,慌忙閉嘴。

葉嘉良歎氣:“連你都這麼覺得了,那好,你按著這信上的時間和地址去與他們的人見個麵,如今盯著我的人不在少數,我不方便出麵,為了對方安全,你先替我去探探情況,看有什麼條件,我再酌情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