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此微弱的光,如此閃爍不定的火,能怎樣安息,抱什麼可憐的希望?——聶魯達
“你說什麼?”蘇零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重複一遍:“你說他叫什麼?”
“蘇信。”千蘭堅定答,不容置疑的口吻,“一直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梟鷹同誌叮囑過。”
“是幺弟。”蘇零落愣怔呢喃,“那麼,他知道是我嗎?”
“他一直知道。”千蘭丟下這一句話,徑自而去。
蘇零落僵在原地,感覺身體裏僅存的水分都被當頭的烈日烘烤榨幹,心有餘而力不足令她疲憊不堪。原來這麼久以來與她互通消息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弟弟,可惜數十年不見,自己早已辨不清他的筆跡,眼下,他被秘密逮捕,正如千蘭所說,她又怎能坐視不管?
蘇信大概是這世間唯一與她血脈相親的人了,戰亂洪流將他們衝散數十年不曾相見,而後曆經艱險重逢卻不能相見,上天給的緣分就這麼多,叫她如何能不珍惜?
隻是形勢瞬息萬變,憑她一人之力要想救蘇信根本是望塵莫及。江先生給的命令是靜候消息,這四個字的另一層意思也是在警告他們稍安勿躁,切不可魯莽行事。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令他們的工作一夜間遭到致命的打擊。蘇零落直覺恐怕不隻叛徒從中作梗這麼簡單,是否還有另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隱匿於深處正伺機而動?江乾這幾日頻頻向葉嘉良彙報消息,她怎麼就沒有想到,他們一定是在部署大計劃,定是跟今晚廣安埠碼頭的行動有關。還有昨天,葉嘉良聲稱下山,可來回不到一個小時,他究竟去了哪裏?
然而,她被禁足在這山頂,行動困難,舉步維艱,組織正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至親又生死未卜,她卻什麼都做不了,蘇零落踉蹌回到臥室,遮光簾沒有拉開,周身的昏暗席卷著她沉沉墜入無底的深淵,她倒在床上,思緒萬千,最終卻隻能埋首於被褥間哭泣。
到底是他不信任她,花言巧語說盡,終究抵不過“黨國利益”四字在他心間的份量,他根本不夠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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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之時,葉嘉良就已下山,朝城東司令部而去。
七時許,葉嘉良召開全體會議,各大處長、參謀長、機要秘書皆列席參加,邱世誠自然也不例外,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會議的重點旨在彙報葉嘉良不在這幾日司令部裏的日常情況,說的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例行瑣事,葉嘉良對他出城的事情隻字未提,這簡直太不正常,倒像是在防範什麼人似的。
邱世誠明了,這列席會議的眾多人之中,難免會有各方安插的人,葉嘉良自然是不便多語。例行彙報結束後,葉嘉良才遲遲開口,語氣頗為沉痛:“而今,豫東一戰剛結束,國軍損失超乎我們的想象,開封失守,令我們遭受沉重的打擊,上峰方麵認為,匪軍及時另辟戰場,竄犯開封,誘使國軍救援,使國軍對匪粟裕兵團之攻擊,功虧一簣,並創造圍殲區兵團及黃兵團之戰機,國軍則奔馳應援,陷於被動,匪軍實為狡詐之至。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則是要配合前線的國軍,全麵做好後方的工作。”
範英傑進獻良言:“如今,匪軍逃至魯西南地區,濟南是國軍防守的重點城市,亦是津浦與膠濟鐵路的交會點,戰略地位極為重要,雖說國軍在此處有數十萬守軍,城防堅固,在縱橫50餘裏的城內外,築有多道防線,但濟南是孤城,內外隔絕,後勤的補給全靠空運,我擔心一旦匪軍對此地發起猛烈攻擊,我們的補給會來不及供應,所以我建議加強守軍的力量,搞清楚匪軍主攻的方向,做好應對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