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知你是誰(3 / 3)

邱世誠那時的德文並不好,眼睛一瞪:“哪裏學來的鬼話?”

她卻在一旁笑的前仰後合,任他怎麼威脅就是不肯告訴他。時至今日,Schweineohren是她還能銘記於心的為數不多的德文詞彙之一,意為豬耳朵。

目光落到椅子上,黑色棉質襯衫已差不多幹了,用手從領子到肩部一點點撫平,袖管似乎被什麼東西卡緊了,卷起的袖口放不下來,她將袖管翻過來,赫然發現一枚黑色袖扣,另一隻袖管上也有同樣的一枚,白金鑲邊中間嵌著一枚多切麵的黑色瑪瑙,在晝光下隱隱發亮,這對袖扣是她費了不少心思才得來的,舊物跨越時空回到了眼前,一時間不覺落下淚來。

她將袖扣解下,黑色的瑪瑙落在手心微微起癢,回憶跟著接踵而來。

那時,他是化學係的學生,每天往返於實驗室,做實驗的時候襯衫袖子總是卷了一道又一道,等再放下來的時候袖口的扣子總是會不見了,她就想著要是有一副扣子能夠解下來用就好了,那時用袖扣的人並不多,並不容易找,她找了很多地方,都一無所獲。

後來偶然的一次機會,是同格拉莎一起去聽一場演奏會,坐在第一排的她無意間看到指揮家的禮服內露出的白色襯衫袖口精致的袖扣,想著如果愛穿白襯衫的他也能擁有這樣一副袖扣該多好,於是特意等演奏會完畢,守在後台等到那位指揮家,說明此番前來的用意,卻不料想她的誠懇打動了指揮家,那人也是極為爽快之人,當下就慷慨解囊解下袖扣贈予她,那副袖扣便是今日握在手心的這副。

當然這一切邱世誠都是不知情的,這副扣子搭配白色襯衫十分貴氣,隻是她不知,時過境遷,那麼鍾愛白色的他也會寄厚愛於黑色,難得的是這樣精致細小的物什居然沒有被弄丟,那黑色瑪瑙石還是光亮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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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四坊街出來後的邱世誠打算回到司令部,今日葉嘉良出城了,想必是為著快要上任的新審訊處長的事,而前些日子學生工人運動抓回來的那些人,候審也該告一段落了。

叫的黃包車路過亞森路,傑森洋行下的露天咖啡廳裏寥寥無人,靠近大門右側坐了一個戴巴拿馬帽穿黑色西裝的男人,麵朝銀行,所以看不清臉,而靠近路的這一側坐著一個女人戴墨綠色高筒鑲花禮帽,背影看上去有些相熟,邱世誠心底有了猜測但不確定,他喊黃包車師傅停車,說是停下來抽根煙,等個人。

不過一支煙的功夫,那個女人起身往傑森洋行裏走,不出十分鍾的時間便從洋行裏走出來,雖然禮帽正麵垂著麵紗,但透過麵紗那雙慧黠的眼和麵紗並沒有擋住的嘴唇和下巴都讓邱世誠認清了那個人是誰,以及那件杏色小外套裏的碎花旗袍,他今日早晨剛剛見過,那個女人便是格拉莎。

邱世誠暗忖,格拉莎口中要辦的事情就是來傑森洋行?她丈夫是商人,作為她來說經常出入銀行並不為怪。邱世誠正等著她走出來自己再上前與她打招呼。

然而就在她路過門口的咖啡廳桌椅時,那個麵朝銀行的男子站了起來,難道二人認識?可是格拉莎輕巧的走過他身邊,並無頷首致意,根本不像認識之人,那男人為了避讓出來的女子,微微側身,就在他側身的一瞬間,邱世誠大驚失色,那個側臉就是本不該出現在這裏而聲稱出城辦事去的葉嘉良。

邱世誠抬起手腕,腕表上的指針剛好走過11點,如此精準的時刻,是不是有人刻意為之?謊稱出城的葉嘉良為何會出現在傑森洋行樓下?而與他擦身而過的格拉莎是真的陌路相逢還是故意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