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四分五裂(二十七)覆滅(下)(1 / 2)

當王誌坦率人從重陽宮衝下山時,眾人在山門前看到的情景便是如此一幕:地麵上橫七豎八地堆滿了身穿灰袍的全真弟子的屍體,而一匹匹雄健的戰馬,正不斷地在他們的身體上踩來踩去;其中,有的人已被踩成了一灘肉泥,渾身上下血肉模糊,甚至無法分辨出身體的各個部位;鮮血彙成了一條條湍流不息的小河,沿著山勢不斷向山腳處流淌,發出清脆的“嘩嘩”聲響;而拚死支撐到最後的一波全真弟子們,正被一群高頭大馬團團圍在正中,馬上的蒙古騎兵戲謔地來回撥動馬頭,還不時笑著相互交談,至於望向那些渾身帶血地站在原地,臉上滿是驚懼之色的全真弟子的眼神中,則充滿了不可一世的喜悅與蔑視,仿佛他們此刻,隻是在草原上進行普通的圍獵一般。

見此情景,崔誌方心中一痛,眼眶中頓時充滿了淚水,因為那些正在被圍殺的第四代弟子中,正好有他一脈的徒弟。目之所見,心之所向,崔誌方頓時無法再按捺心中的衝動,剛想衝出隊伍去救自己的弟子出來,恰在此時,那些蒙古騎兵卻突然一齊揮起了手中的彎刀。

陽光折射在閃亮的刀刃上,發出殘冷而耀眼的光芒。這光芒仿佛能穿透世間任何的阻礙,直達人的心底,甚至連身在遠處的崔誌方看在眼中,也是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顫。但隻是一轉眼間,這些刀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可半空中卻立時騰起了一團濃重的血霧,伴隨著“噗嗤”“噗嗤”刀刀入肉的沉悶響聲,徹底將這一場白日下的殺戮盛宴演繹到了極致。隻是一輪砍殺,甚至站得稍微靠外的一些蒙古騎兵還沒來得及動手,場中站著的那些全真弟子便已統統被砍翻在地,完全融入了山門前的血色海洋之中,再也分辨不出你我。

看著這一幕,阿術高舉的右手才終於緩緩落下。他微微一笑,看向已經踏上了山門大道的隊伍,朝著領頭的王誌坦等人點頭示意,就好像眼前剛才發生的這一切,隻是老友相聚,正在互相打招呼一般。崔誌方見狀,不由得撕心裂肺地痛吼了一聲,而與他有一樣反應的,還包括王誌坦、李誌常等人。

其實此時,他們已站在了山門前的大道之上,距離發生戰鬥的山門可說隻有咫尺之距,而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弟子正身處險境時,甚至還希冀能夠救他們出來。可此時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們這才明白了過來,蒙古軍隊剛才之所以留著最後的一撥人圍而不殺,正是為了等著己方到來之後,才當著自己這些人的麵,像是屠雞宰牛一般盡數殺死。這一舉動,無疑是對全真教最大的侮辱和蔑視。看著坐在馬背上昂首挺胸,臉上笑意盎然的阿術,全真教的所有人頓時陷入了瘋狂之中。

無須命令,也不必指揮,所有的全真弟子在這一刻,心中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不顧一切,殺死蒙古人!此刻,他們對於同門身死的哀痛,以及對敵人刻骨銘心的仇恨已經超越了一切,就連過三拳、餘敬敏這些江湖中人,在目睹了剛才的情景後,也對蒙古軍隊這種絲毫不顧及道義的行為深感切齒,胸中怒火難平,也緊跟著衝了上去。江湖中雖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也有行事乖張古戾的所謂“魔頭”,可他們無論再怎樣出格,也做不出如剛才一般視幾十條人命如草芥,揮手間便統統屠盡的事情。在“義”字為先的武林中,這已超越了駭人聽聞的範疇,說是天怒人怨也絕不過分。

而見到全真教一方人人眼眶發紅,似是不要命一般地衝了過來,阿術咧嘴一笑,心知計策生效,當即彎刀指天,大喝進攻。經過這幾天的交戰,阿術已摸清了全真教的套路,知道這一群烏合之眾雖說戰鬥力有限,可畢竟常年闖蕩江湖,保命的意識和本事還是很高的,他們隻要稍有什麼風吹草動,便會立刻借助地勢退守待援。偏偏終南山上又是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全真教若一心固守,自己一時間倒還真沒什麼好主意。因此,阿術才想出了這麼一招引蛇出洞,當真全真教的麵殺了他們的弟子,以此迫得對方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