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闕停車的時候就知道老太太過來了。
老太太的司機陳兵見他回來還特意下車,走過來跟他打了招呼,叫了聲,“少爺,下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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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闕走進玄關,陸姨和葉展秋都迎到門口來。
陸姨給他遞了拖鞋,又拿走他的外套掛起來。葉展秋則一直站在邊上看著。她裏麵穿著件素白寬鬆的棉質裙子,外麵簡單地罩著件淡藍色的針織開衫。和平日一樣,她依然是沒化妝,素著一張臉。看得出來她眉毛是修過的,卻沒畫,特別淡。頭發也沒怎麼鼓弄,隻是用黑色頭繩鬆鬆地綁在腦後。
幸好她長得還不錯,算得上眉目分明、五官精致。要不然,看多了外麵的鶯鶯燕燕、各色美女,乍看到她,還真會覺得索然無味,有那麼點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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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兩隻手自然地交疊著放在身前,宋城闕換鞋子不看她,她就一直在旁邊安靜地等著,一副溫和乖順的模樣。
宋城闕換好鞋子,才側頭看了她一眼。葉展秋忙朝他露了個淺淺的笑臉,朝屋裏示意了一下,聲音輕輕地說:“奶奶過來了,在裏麵。”
宋城闕淡淡地點了點頭,“嗯。”
葉展秋又輕聲補了句,“她好像不太高興。”
宋城闕沒理會她,已經走在前麵進屋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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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確實不太高興,宋城闕繞過沙發,走到老人家身邊去,恭敬地喊了聲,“奶奶。”老人家也沒抬頭瞧他一眼。
宋城闕在邊上站了會兒,見她一直不搭理自己,兀自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了。
老太太這才斜他一眼,厲聲問:“我讓你坐了嗎?一點規矩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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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闕輕笑了起來,說:“如果我不坐下,奶奶您還不知道要沉默到什麼時候呢,我這不是正好給您開個頭,讓您可以教訓我嘛。”
老太太持起手邊的拐杖作勢要打,“混小子,看來是真得教訓教訓你了,要不然過兩天估計連自己姓什麼你都該忘了。”不過,雖然嘴上這麼說,她卻沒真打下去,拐杖揚起來,最後隻落在了宋城闕的腳邊。
宋城闕知道她不會真打,從頭到尾就沒打算躲,但他也不打算真氣著老人家,於是很主動地認了錯,“奶奶,覃叔這事兒確實是我不對,後續能補上的我一定給他補上。您說得對,家人就應該像家人,應該互相扶持,不能為了利益,連自己的祖宗是誰都忘了。不過,奶奶,也希望您理解我們幾個。這畢竟商場如戰場,有時候刀劍無眼,難免傷及無辜。放心,覃叔那邊,我會去登門道歉,絕對不讓這事兒影響到咱們之間感情。”
覃叔就是宋覃,也算是宋城闕的叔父,但不是直親。他是宋城闕小爺爺的兒子。所謂小爺爺,和宋城闕的爺爺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宋城闕爺爺那輩人,分家分得早,那個年代世道又不是很太平,分完家他們就各自南北地去闖蕩了,雖然沒斷交,但來往也不多。前幾年吧,兩家老人估計是懷舊,又聯係上了,來往忽然變得很密切,就跟一大家子似的。可偏偏宋城闕和覃叔在生意上麵是競爭關係,有時候兩個人在家裏聚會遇上,麵上笑盈盈地客套著,心裏卻往往在琢磨要怎麼搶對方生意。
前段時間,宋覃有個項目被宋城闕截了胡,宋覃自己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宋老太太倒先坐不住了。宋老太太退休之前是從政的,對生意方麵的事一竅不通,但她懂做人,不管是應對什麼事兒她都能拿出股政治家的範兒來指揮指揮。她跟你講大道理,從四書五經、人倫常理開始講起,講到你不服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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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闕對這種情況算是司空見慣,知道這時候他什麼也不說,虛心聽教是最好的。所以宋老太太說什麼,他就應什麼。一番‘交流’下來老太太算是體會到了宋城闕的‘知錯想改’,情緒也基本穩定。她沒先前過來時那麼生氣,可也沒這麼輕易放過宋城闕,頓了會兒又想起來說:“你看看你,天天在外麵,一年到頭連個人影都看不見,一點都不顧家,你這一個月才在家裏呆幾天?成何體統?”又說,“小秋這是脾氣好,要不然誰受得了你?”
葉展秋恰好從餐廳那邊出來,聽到老太太提到自己,就走了過來,在宋城闕旁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