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拖著疲憊的身體和昏昏沉沉的頭腦,安在上手握一支筆來到考場,滿身的疲憊不知道如何裝載。強大的意誌力無法彌補體力和精力的不足,在這高考前的最重要的考試中,安在上一直沒有找到以前高歌猛進的感覺。
沒有鬱悶,沒有自責,他不怪自己,這很自然。
傍晚,回家的路上,在一條岔路口,他停了下來。這是馬上要做的選擇——是死命的不要臉留在花家,還是去找歆涵。或許後者更好,但安在上選擇的是麵對困難,而不是另找出路。
進了花家的門,安在上徑直走向他的房間。他打包自己的物品,一共也就一個箱子。
出門時,安在上對著廚房裏的花母說道:“阿姨,請您收留我,我可以回到車庫,對於我做的錯事,我很抱歉。”
花母的耳朵猶如受到炸彈的衝擊波,她看向安在上,又迅速低下頭,他憔悴不堪的麵容讓花母憐憫的心震動著,她遲了遲,說道;“可以”。
“做了錯事”、“抱歉”這些字眼縈繞在安在上的腦際,這是自己的聲音嗎,為什麼要這樣,我並沒有偷花蔓的手表!他衝向一邊的牆角,肚子裏的食物從喉嚨口無法抑製的嘔吐出來。這是心理造成的生理反應,是重壓,是自尊的哀號,亦是必須接受的命運。
盡管整個人處在遊離狀態,但還是扛著笨重的箱子走向車庫。花梓在大門口與安在上相遇。
安在上的蒼白無光,憔悴不堪是花梓從沒有見過的,她掃了他一眼,走向家門。
他知道她對他很失望。
可事實上,她現在、從前都隻有過心痛。
2
站在六平方米的車庫正中,隻有潮濕牆壁的味道,其他什麼都沒有,這與花家溫暖、豪華的房間比,簡直是天堂和地獄。但安在上已經習慣了,他經曆了幾次生離死別,父母的逝去,小花姐的離開。其中相比父母那樣意外的逝去,小花姐的離開對於安在上的衝擊是最大的。
六年前,安在上正在上小學六年級。那天早上,他醒來時已經遲到兩個小時了,平常都是小花姐叫他的,而今天卻沒有。
他推了推睡在旁邊的小花姐,她沒有應聲,他停下來,沒有因為遲到而生氣,並且她很想讓小花姐這個平常四點起床的女孩多睡會,他穿好衣服,下床,上學。
上午上課時,他一直很不安。因為小花姐是個輕輕叫她名字她就會醒的人,早上那樣推她,她都沒醒,另外,她想起了昨晚她說的話。
“小安,今天學習快樂嗎?”
“一切都很好,因為有你。”安在上豪爽的笑了,他覺著自己在開玩笑。
“你必須一直努力的讀書,要做個像你爸爸那樣的社會名流!”小花姐青澀而憔悴的臉上寫滿了嚴肅。
“當然。”安在上不知所措。
“還有就是要記住我教給你的所有東西,對你的學習和生活都是非常有用的!”
“小花姐,你要離開我啦?”
“不走。”聲音並不幹脆。
安在上沉下了頭,眼眉之上充滿了憂愁。
良久,又問;“我不明白小花姐,你這麼漂亮,又聰明,為什麼不去上學了。”
“因為——”小花撫了撫安在上的頭顱,“因為我一直想給爸爸媽媽做點什麼,我和爸爸媽媽相遇是在醫院之中,那時我剛剛出生,因為早產兩個月,所以放在保溫箱中觀察,我親生父母接受不了醫藥費,把我扔在了醫院,是爸爸媽媽領養了我,所以我一直很想早點報答他們,你對我來說是個機會。”
“這樣啊!”安在上抱向小花,兩人緊緊依偎,讓憂傷與不幸的歲月沉澱。
這些小花從未講過的話讓安在上更加的憂心,他決定中午請假看她。
安在上進入家門,客廳很靜,沒有人跡。
他變得畏畏縮縮,他輕輕走向房間,打開門時,雙手顫抖。
小花姐還在床上,還是早上的姿勢,沒有動過。他心中不斷的暗示平時一直吃藥的小花姐隻是太累暈倒了,想多休息。
他的手撫向她,冰冷的麵頰,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死亡的衝擊波震碎了他的髒腑,他湧向她,不停地拍打,邊大叫:“你說好的不走,你怎麼走了!
累了,他跪在床前,雙手和側臉依偎著冰冷的她。直到下午老師電話告訴爸爸媽媽安在上沒來學校,才被發現,拉開。
後來安在上才明白,小花姐在他生命裏扮演的是類似傭人的角色,可正真是個老師,給他的是情感的喚醒、是才智的啟蒙、是精神的萌發、是生命的意義。她的印記會貫穿他整個歲月年輪。
所以條件的落差對於安在上來說並不是什麼,隻是怕在感情上再失去什麼了。
3
安在上躺在硬板搭成的床上,想著花梓,想著她的模樣,想著她的神情、她身上的氣息,都是那麼的似曾相識,心中有一種無比沉重的壓迫感,他知道那是被吸引發生的情感——愛。很快,他骨子裏的精神冒了出來,他迅速打理了自己的東西,收起了那沒有出息的思與想,裹起來單薄的被子,睡覺!準備明天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