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車窗，我看向暮色低垂的天際，天色昏黃，一望無垠，唯有一線沉厚的長雲橫亙在遙遠的盡頭。
回想一周之前，我和陳默一起來到這座小城，可等到離開之時，卻隻剩下我孑然一人。
陳默，你去哪了？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發問，希望答案能從不知名的角落自己冒出來，結果事與願違，幽暗的內心深處始終沒有傳回一絲的聲響。
汽車在平緩的鄉鎮公路上不急不躁地行駛著，穿過廣闊的田野，越過靜靜流淌的河道，不時地停靠在路邊上來幾個乘客，隨即又哼哧哧地啟動朝著夕陽斜下的方向駛去。
如此盤桓了一個多小時，汽車方才通過收費站上了高速，天色愈加地昏暗起來，那座小城也在身後離得越來越遠。
我閉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回到那個在夢魘中浮沉的晚上。
一扇扇緊閉的房門，一盞幽暗的燭火，鏡子裏茫然無措的我，清脆的電話鈴聲從遠處隱隱地傳來……我睜開眼睛，陽光照滿了整間屋子，我有氣無力地坐了起來，聽見有人咚咚咚地敲著房門。
我下了床，打開房門，看見旅館老板一臉困惑地站在門口。
“你……沒事？還在？”看見我，老板支吾著問道。
“怎麼了？”我問。
“哦，沒什麼。兩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還以為你走了呢……怎麼兩天沒見，個子好像還高了點呢。”老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關上門回到床上，我這才發現陳默不見了。
曾經無數次地希望控製這具身體，然而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我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欣喜，反倒覺得一陣失落。
我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慢慢地適應局麵的轉化，同時小心翼翼地捕捉著任何可能是來自陳默的訊息。也許他還會回來呢，不知為何，我竟暗暗地期望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我便一直恍恍然地等待著，一邊等待著陳默的回歸，一邊等待著那個叫穆澤的女孩。
雖然約定沒有具體的時間，雖然也早已過了約定的日期，但我還是覺得她會忽然地出現在我的麵前，就像她的那張照片一樣。
白天，我就呆在臨洲中學的體育場裏，或者找個顯眼的地方一動不動地坐著，或者一遍遍地走過每一處角落。晚上，我便躲進那間小屋，拉好窗簾，關上燈，鑽到被子裏試圖尋找陳默留下的線索。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一天一天地過去，我終於意識到那個女孩根本不會出現了。
誰會記得一個不經意的約定呢？誰會記得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呢？就算記得又會怎樣呢？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原先的那個人又會變成怎樣一副模樣呢？
與此同時，我也不得不承認，陳默真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沒有任何的痕跡留下，也沒有任何的信息傳來，一如曾經的我一樣，仿佛壓根沒有存在過。
他們不會出現了，那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麼呢？我恍然若失地想道。
我在臨洲給你留了一件東西呢……我隱隱地記起那天晚上從遠處傳來的小雨的聲音。
車裏一片昏暗，不少乘客已經響起了鼾聲，窗外也是漆黑一團，透過窗戶，隻能看見自己模糊的影子。
我打開頭頂上方的照明開關，然後從背包裏取出一個信封，淡淡的光線落在上麵。離開的前一天，我在臨洲中學體育場邊的一棵梧桐樹下找到了小雨留給陳默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