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看不下去?我問。
我要造的是人,結果卻造出了一堆傻瓜,多失敗啊,可不是看不下去了嗎?於是造物神就想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我問。
他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一分為二,其中的一半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而另外的一半則被他藏了起來。晉欣用手沿著自己的鼻線劃了一道然後說。
有什麼用嗎?
當然有用了,丟了東西就得去找吧,找不到就得想辦法吧,左想一個辦法,右想一個辦法,慢慢的傻瓜不就聰明起來了嗎?晉欣說。
一派胡言,我笑道。
又站了一會兒,晉欣帶著我沿著湖邊搜尋起來。
在找湖裏的精靈?我問。
恩,晉欣點點頭,小的時候跟姐姐一起來過這兒,看到過一次。
什麼樣子呢?我問。
先找找看,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晉欣一邊留意著腳下,一邊跟我說,姐姐告訴我原先這裏是一片大湖,後來大旱,水域縮小了許多,才露出現在的土地,而湖裏的精靈因為沒有及時地回到水裏所以就埋在了這裏。
後來呢?我問。
每到冬天下雪的時候,它們就會從泥土裏鑽出來,想要再回到水裏去,但是它們失去了手腳,再也回不去了,隻能靜靜地看著湖水……說著,晉欣蹲了下來,伸手撥開地邊的一個土塊,一朵藍色的絨狀小花在我麵前怯生生地冒了出來。
找到了。晉欣抬頭看著我笑起來。
我也蹲到晉欣的旁邊。這就是湖中的精靈?我問。
恩,姐姐說這是靈魂之花,是湖中的精靈變成的。晉欣說。
很漂亮,我說。
它伴著雪落而生,伴著雪融而逝,短暫得微不足道,隻為能看一眼曾經的家園。晉欣仿佛喃喃自語般說道。
你看,那邊還有很多啊,我指著不遠處說。
晉欣和我一起站了起來,一朵朵微微顫抖的藍色小花零零星星地點綴在路旁的泥土裏,但卻一直綿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照片裏的人就是我,一直躲在信的後麵,不知道和你想象的是否存在出入。
如果可以,也希望能收到一張你的照片,對於一直和自己通信的人,我也不是不感到好奇。至於來信中所說的見麵一事,我想我們不妨多給彼此一些時間。雖然正在好轉,但不確定性終究還是存在,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
1月5日是我的17歲生日,比起之前,雖然沒有多大的歡樂,但也沒再感到失落。
也許到三年之後,當我徹底告別這曾經的十年時,我會比現在更加的成熟與肯定,當然也可能依然徘徊不前。
不管怎樣,請再多給我點時間,也多給自己一點可能性,這期間改變也許在所難免,但如果到時候我們都還記得,那我們會在這座小城裏相遇,就在這所學校的操場上。
如果那時我們真的都還記得,就請滿足我一個小小的要求,當你看見我的時候便迎著我奔跑而來,用盡你最大的力氣,如同我現在所幻想的那樣。
昨天晚上,我夢見自己浸在漆黑的水裏,耳邊響起嘩啦嘩啦的水流聲,水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不知為何,我不再感到不安,我浮在水中,緩緩地擺動手腳。漩渦逐漸散去,水麵逐漸平靜,我看見水水位一點點地降低,直到露出一排排尖尖的屋頂,露出一扇扇破碎的窗戶,露出一條條空蕩的街道。
我站在了一片廢墟之中,但我看見一彎皎潔新月正悄悄地爬上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