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拿起啤酒搖了搖頭。
“在城鄉結合部租了一小間民房,每天早出晚歸擠在人群裏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上班下班,吃5塊錢的盒飯,在公司裏聽同事抱怨房價或者談論某個女同事的風流韻事。其餘的時間對著電腦等候差遣,或者複印文件,或者端茶掃地,偶爾會出外勤,幫資曆深的同事跑跑腿什麼的,跟剛進學生會時差不多。”
“原來你剛進學生會的時候天天忙的是這些事,還以為你忙的都是關乎理想信念的大事情嘞。”
“忽然覺得自己挺失敗的。”韓非說。
“就因為你剛才說的那些?”
“這倒不是,在這方麵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原本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那又從何說起?”
“一個人的時候把自己這幾年翻來覆去地想了很多遍,覺得實在一無是處,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韓非喝了口啤酒,“我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也試著去改變,結果卻事與願違,在這一點上我倒是蠻佩服你和姚遠的。”
“改天我一定轉告姚遠。”陳默說。
“說真的,暗地裏會仔細地觀察你們。”
“我說這幾年怎麼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呢。”
“在跟你說心裏話。”韓非的情緒依舊低落。
“好吧。”
“你們對自己的認識比我對自己的認識要清晰得多,這一點我必須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隻以為你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運動員,而姚遠不過是個喜歡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可到了後來,我才發現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那是哪樣?”
“你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找到了自己的方法。”
“是嗎?什麼樣的方法?”
“簡化生活,並保持專注。”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你又怎麼知道我們不是也在心裏暗暗地羨慕你呢。”
“我有什麼好羨慕的?看起來每天忙忙碌碌,其實忙得不知所謂。看暢銷書、參加學生會、學吉他、打零工等等,之所以做這些,是因為覺得做了這些事情胸前就仿佛會多出一塊塊金燦燦的獎章,讓我可以自認為自己沒有虛度光陰,讓我可以自認為自己的內心開始變得越來越強大。可結果呢?我一點沒有因為這些變得強大起來,反倒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好吧,隻管聽你說吧。”陳默應道。
“其實原本就是作為一個失敗者進入這所學校的,想上的學校沒考上,讀的也不是自己想學專業,所以一直都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也能成為一個成功者,證明自己也能作為一個成功者站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麵前。”
“也許是你把別人想得太出色了。”
“不管別人怎樣,我隻是在縱容自己的虛榮心罷了,就連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麵前我還是那樣的虛榮。我把那些短信一個個地記下來,幻想以後有一天這個女孩會被自己的行為感動,可實際上我卻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就算你看完了《飄》,就算你會彈《加州旅館》,那又怎麼樣呢?哪個女孩會喜歡一個內心軟弱的男生呢?”韓非不停地喝著啤酒。
“你在說陳欣怡?”
韓非點點頭。
“大一的暑假……”韓非說,“我留在學校,在麥當勞裏做小時工,陳欣怡也沒回去,找了份家政的工作,照顧一個獨居的老人。那時她還沒有男朋友,我們常常發短信,偶爾還會一起到後莊吃點小吃,或者到十全街的音像店淘點DVD什麼的。”
“還有這樣一段,從沒聽你提起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