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女孩再次抬起了頭,近在咫尺般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這讓我忽然間感到有點手足無措起來。照理來說,她不可能發現我的存在,然而,我的視線卻毫無疑問地被她逮了個正著。
女孩臉上依舊是先前那副懶洋洋的神情,無論眉毛耳朵,還是鼻子嘴巴,都像睡著了一樣,唯獨在她的眼眸深處,我看見閃爍的光點正漸漸彙成急速的漩渦。
世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如同所有的聲音都被紮進了一個口袋,而全世界的寂靜正從另一個打開的口袋中緩緩地流淌出來。
這樣的光景持續了大約十秒鍾,幾隻燕子掠過頭頂的天空,學校的廣播裏傳來CLAPON悠揚舒緩的歌聲,這時女孩的嘴角微微翹了翹,世界再次恢複如初。
天色將晚,球場上的人陸陸續續地走到場邊,三三兩兩地坐成一團,抽煙的抽煙,換衣服的換衣服,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留在場上把球踢來踢去,時不時地還做出一些花哨的動作。
原先看台上的兩對情侶,一對正手拉著手繞著遊泳館南麵的那塊草坪散步,一對則站在圖書館旁的香樟樹下接吻,閱覽室的燈光早已亮起,連接著靜謐的暮色浮在香樟樹的樹冠上麵。我想起剛才那個女孩,但是女孩已不見了蹤影。
洗完澡陳默到食堂吃了晚飯,然後回到宿舍,到了大門口宿管員叫住陳默遞來一隻千紙鶴,說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留下來的。
“有沒有說什麼?”陳默問。
“小姑娘問我認不認識你,我說當然認識,踢球的嗎,那家夥宿舍的保險絲總被燒掉,被我批評過很多次了。”
宿管員頗有些警示意味地說道,“然後她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是裏麵寫了東西,還再三叮囑我不要拆開。真是多此一舉,我這麼大年紀了還管你們這些小年輕的幹什麼,再說有什麼事情打個電話不就完了,還整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老家夥一邊調換著電視的頻道,一邊優哉遊哉地剝著雞蛋,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陳默把紙鶴拆開,裏麵寫著幾行字,字跡如同信箋上的一條條折痕一般幹淨利落:
“明天要去外麵買些東西,順便四處轉轉,可以的話希望有你帶路,畢竟剛到這裏人生地不熟。另外你不是也想見我嗎?當然前提是你還記得我。如果一個男生可以不知疲倦地將足球一腳一腳的踢到牆上,我還真的不知道他是否會對一個一月之前通過電話的女生留有印象呢。好吧,任由自己講下去的話估計這小小的紙片就該不夠用了,言歸正傳,明早本部鍾樓門口,八點十五之前,不見不散。”
落款寫著“小雨”,那個在簌簌的雨夜給陳默打來電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