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像以前一樣,喜歡繞彎子。”
“是嗎?不知道呀,變化總歸是有的吧,一時間還看不出來罷了。”蕭奕如頓了頓,“原本是打算考研的,看了一個暑假的書,隻是精神怎麼也無法集中,心裏不由得懷疑起來,為什麼要考研呢?無非是想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繼續呆在學校裏罷了,實在不想就這麼一頭紮進外麵的世界裏。”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這樣。”
“但是總不能這樣逃避下去,更不能把考研當作借口,你說呢?想不想是一回事,自己騙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的太多了。”
“也許吧……”蕭奕如歪著頭看著陳默,“通知上個星期下來的,明天就要走了,去甘肅一個叫定西的地方支教兩年,然後再回來。”
“支教?”
“恩,想了很久,家裏人都不同意,可還是決定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至於回來之後做什麼還沒仔細想過,也許能弄到保送研究生的名額,也許還是得找份像樣的工作,但眼下這都不是很要緊的問題。”
“那什麼才是很要緊的問題?”陳默問。
“走之前想再看看你,聽聽你的聲音。”
“是嗎?”
“你一直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在我需要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陪著我,卻又自然而然地將我隔絕在你的世界之外,有意也好,無意也好,但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吧。分手很久之後才想明白這件事情,也曾經問過自己一些傻乎乎的問題,類似於為什麼一開始遇見的不是你之類的。”
“唔……”
“突然跟你說起這些,可不是想挽回什麼,雖然還有這樣那樣的心事,但終歸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姑娘了。”蕭奕如歎了一口氣,無處安置的沉默再度襲來,如同天平一般平衡著桌子的兩頭。
這樣的沉默中,耳邊的歌曲已經變成了《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接著又變成了《丁香花》,當《HotelCalifornia》的經典SOLO在餐廳裏彌漫開來時,掌聲與尖叫再度響起。
“不對我說點什麼?”這次輪到蕭奕如先開口。
“把自己照顧好。”
“言簡意賅……你也是。”
從餐廳出來,外麵清涼的空氣一時間竟叫人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唱得叫人氣都快喘不過來了。”蕭奕如低著頭說。
“同感。”
陳默撐開傘沒再說話,蕭奕如也不再吱聲,兩人沿著貝塔斯曼書友會門前的小路默默地往北走。
經過6號食堂,經過在竹林邊的無名小河,經過河邊幾對蝸牛般漫步的情侶,兩人這才從香樟的濃蔭中走出。在校醫院門口的燈光中,陳默停下腳步,開口道:“就送到這了,早點回去,好好休息。”
蕭奕如隔了數秒鍾方才抬起頭,看了看陳默,然後點點頭。
當蕭奕如被罩在傘下的身影在門外的莫邪路上漸漸消失時,我的心裏忽然感到一陣失落。
回想陳默交往過的女生,唯有蕭奕如讓我心生依賴。雖然她臉蛋長得中規中矩,但身材卻恰到好處,性格也好,知道發自內心地去關心人,也知道如何在不經意的沉默之中保持那份原有的默契。
特別是在跟陳默做愛的時候,她喜歡直勾勾地盯著陳默,自始至終。
每每高潮來臨,蕭奕如淩亂的劉海便如同跳舞的葉子一般,將她固執的眼神裁剪得支離破碎縹緲迷離,而她卻總是倔強地咬緊牙關試圖要將那一塊塊碎片重新聚攏。
每當這時,淡淡的傷感便會從她的眼睛裏一閃而過,如同水黽優雅而飛快地掠過水麵,轉瞬即逝,而在她衝向頂點的顫栗中,我也越發強烈地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為什麼不再一起往前走一段呢?都在刻意地保持某種距離嗎?如果我今晚想同她睡的話,大約她也不會拒絕吧,她需要陳默,我能感覺得到,我也對她懷有某種需要。
那我為什麼沒有拉住她呢?該不是那曾經的渴望,也在這漫天的雨霧中悄然地消失殆盡了吧。我在陳默的身體裏仰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想到。
記得第一次跟蕭奕如做愛是在大一的寒假,因為要踢比賽,陳默在學校多留了幾天。
頭一場雪的那天晚上,兩人在南園路上的漢庭賓館裏開了房,我不知道陳默當時還是不是處男,但我知道那時的蕭奕如已經不是處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