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予你一雙明眸：有一種暗戀永遠“定向”
作者:冰潔
這是一曲平凡人的愛情悲歌。北京女孩方燕因眼底病變雙目失明，相戀3年的男友決絕分手。人生跌入時光黑洞之際，暗戀她的“北漂”男孩杜文軍勇敢來到她身邊，甘願做她的“遺忘島”。2013年8月，杜文軍被直腸癌和胃癌奪去生命。臨終前，他將無比稀缺的眼角膜定向捐獻給方燕，借一雙眼睛讓她看世界。杜文軍與方燕演繹的這段透明、純粹、高尚的“水晶之戀”催人淚下，令人感慨萬分!
“我願陪你尋找‘遺忘島’!”這是經年愛的沉澱
2011年2月27日傍晚5點，又到了方燕下班回家時間。杜文軍習慣性站在落地窗前，欣賞方燕從小區走進住宅樓的風姿。自2009年搬入北京豐台區玉泉營小區與方燕為鄰，兩年來，落日裏倚窗看方燕，成了杜文軍每天最幸福時刻。方燕婀娜的身姿、飄逸的長發，仿佛輕柔枝條撥動著杜文軍的心扉。這扇窗口，見證了他對方燕的癡情守望與愛慕。然而，當天一直守候到晚上7點，方燕也沒進入杜文軍的視野。
杜文軍時年27歲，河北衡水人，8歲開始學彈鋼琴，擁有專業9級證書，現為北京合音鋼琴城的外聘教師，靠上門教鋼琴為生。方燕是北京女孩，小杜文軍兩歲，在海燕藝術學校擔任舞蹈老師。她美麗才情，站在哪裏，哪裏就是風景。方燕的男朋友陳亦亮不僅高大帥氣，而且也是北京人，種種硬件非杜文軍這個“北漂”所能比擬。杜文軍隻得將愛雪藏……
整整一周，方燕的倩影始終未在小區出現。難道她發生了什麼意外?3月4日，杜文軍以借螺絲刀為名，叩開了方燕家門。方母陳美鳳拎著保溫桶正要外出，杜文軍說明來意後，巧妙探聽：“阿姨，您安心出去，我修好水龍頭，將螺絲刀交給方燕。”方母眼眶一紅：“方燕住院了，我給她送飯去。”杜文軍心一緊：“她病了?”
陳美鳳哽咽了：“她的眼睛出了大問題，看不見東西了。”杜文軍驚得愣在原地。
3年前，杜文軍被查出直腸癌，兩次傷筋動骨的手術，讓他幾乎死過兩回。而今，方燕遭遇命運變故，她能承受得起這個打擊嗎?整個晚上，杜文軍睜著迷茫的雙眼，一次次抬頭看窗外，期盼天早點亮。
曙色未明，杜文軍起來了，擠地鐵趕往醫院。方燕平躺在病床上，兩隻眼睛被白色紗布捂得嚴嚴實實。杜文軍躬身問：“燕子，我是你樓上鄰居杜文軍，還記得我嗎?”方燕露出一絲笑意：“我家在三樓你住四樓，低頭不見抬頭見，怎麼不記得?謝謝你來看我，等我眼睛好了，我和亦亮請你去聽音樂會。”這時，陳亦亮進來了。杜文軍衝他禮貌一笑，告辭離開。
在走廊裏，杜文軍追上方燕的主治醫生，急切地問：“方燕手術後，視力能恢複到發病前嗎?”對方一臉凝重：“方燕屬先天性眼底血管病變，視網膜出血水腫。這在世界範圍內都是難題，複明幾率很低。”一場疾病，一種人生，杜文軍為方燕的未來揪心……
3月11日，方燕術後第三天，杜文軍再次來到醫院。一進門，他驚呆了：方燕戴著遮光眼罩，一邊聲嘶力竭喊叫，一邊摸起床頭櫃上的水果、玻璃杯、手機、保溫桶往地上砸，陳美鳳和護士不敢近前。杜文軍從背後抱緊方燕，護士迅速為她注射鎮靜劑，方燕沉沉睡去。杜文軍小心問方母：“阿姨，方燕怎麼了?”陳美鳳哭了：“手術失敗，方燕雙眼徹底失明，陳亦亮狠心與她分手了。”杜文軍的心仿佛落滿玻璃碴，刺痛體內每一個細胞。他在電話裏質問陳亦亮：“這種時候，你怎麼忍心離開方燕?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你這樣做不像個男人!”陳亦亮冷漠回應：“你是方燕什麼人?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杜文軍咆哮道：“我要是方燕的哥哥，非把你揍趴下不可!”
方燕醒來後，杜文軍在病床邊坐下來，安慰她：“燕子，你要學會忘記，陳亦亮這種薄情郎，不值得你為他傷心。”方燕黯然神傷：“我剛才夢見一處荒島，那裏藍天白雲，人煙稀少。我問路人這是什麼地方，他說是遺忘島。人來這裏一趟，就會忘記過去的煩惱和痛苦。現實中有遺忘島嗎?”杜文軍輕撫方燕秀發：“有!如果你願意，我陪你一道尋找。”
這不是杜文軍隨口敷衍，而是經年愛的沉澱。一個星期後，方燕出院回家。杜文軍試探著對她說：“我獨自在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以後我常過來和你交流音樂舞蹈好嗎?”不等女兒回答，方母搶著說：“好啊，多一個人，家裏就多一份熱鬧。”
從那以後，杜文軍除了出門教鋼琴，大部分時間都陪伴在方燕身邊。失明又失戀，方燕像失去水分的花朵，一日日憔悴枯萎。杜文軍以切膚之痛安慰她：“人這一輩子，誰不要過幾道坎?2008年我查出直腸癌，被醫生宣判死刑，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我還不是挺了過來!我們都忘記過去，太陽每天都是新的。”方燕淚流滿麵：“過往一切都烙在心裏，怎麼能說忘就忘?我現在這樣活著，與僵屍有什麼區別?”
5月26日，杜文軍出門上完鋼琴課，徑直來到方燕家。隻見她坐在地板上，臉色蒼白，雙手捂著腹部，額頭沁滿汗珠。杜文軍頭皮發麻：“你怎麼了?”方燕有氣無力：“沒什麼……”說完頭一歪，昏迷在地。杜文軍一聲驚呼，在衛生間洗衣服的陳美鳳趕緊衝出來。兩人失魂落魄將方燕送往醫院。
經診斷，方燕是吞服了大劑量乙醇濃度高達95%的香水，導致昏迷中毒。經過碳酸氫鈉溶液洗胃，方燕保住了一條命。杜文軍心痛地埋怨她：“你才25歲，花樣的美好年華，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方燕的心千瘡百孔：“活著沒尊嚴，連死都這麼難。幾年前，我看電視劇《京華春夢》，裏麵有個姨太太喝香水自殺，我也想這樣解脫。你為什麼要救我?”杜文軍的心瞬間彤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