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在亂葬崗……亂葬崗……”趙老板摸著自己的衣服,仔細地上上下下自我打量了一番,驚慌地喃喃自語:“這不是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去哪兒了?”
我和肥仔都被趙老板搞糊塗了,他這是鬧的哪一出啊,半夜三更穿著一件黑色衣服跑到亂葬崗的某墳洞裏,還裝失憶。不過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裝出來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先穩定一下情緒再仔細想想,趙老板開始回憶,說他原本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而且做了個夢,夢見棺材鋪著火,自己全身被火燒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不停地奔逃,逃跑過程中有個被燒焦的人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暗自說道:“你們昨天把棺材抬走,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兒,是我那寶貝不見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快說,你們把它弄哪兒去了?”
“什麼意思?什麼寶貝?”我和肥仔異口同聲問道,滿臉疑惑。
趙老板激動起來,用手抓著我的手臂,猙獰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生硬而洪亮:“你們是不是帶走了一隻耗子!這麼大一隻耗子!”趙老板用手比劃著耗子的大小,然後又抓住我的手。
“什麼耗子?你在說什麼?”我試圖掙脫他的手,可他的力氣大得驚人,難怪那天抬棺材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他有多吃力。
肥仔一把扯住趙老板的手,說道:“你先鬆開,有話好好說。”肥仔又瞄了我一眼,把我叫到一邊,嘟了嘟嘴輕聲說:“還記得劉師傅用火鉗從棺材裏夾出來的那隻大耗子嗎?死的時候發出慘叫聲的那隻。”
是啊,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我心平氣和地跟趙老板說道:“那耗子是你故意放在棺材裏的?”
“放屁,那是老子的財神爺,是老子的命,怎麼可能會放在棺材裏讓你們帶走!”趙老板說完又覺得透露的太多,就收住了嘴,繼續回歸正題,問道:“那耗子在哪兒?你們把它怎麼樣了?”
哪有人把老鼠當財神爺的?他是腦子被驢踢了吧。我正要誠實地告訴他耗子被劉師傅燒了,卻被肥仔擋了下來,肥仔先我一步回答道:“耗子被我們關籠子裏了。”肥仔撒謊臉不紅心不跳,儼然是個扯謊的高手。肥仔說那會兒要是告訴趙老板他的寶貝耗子被燒死了,以他那衝動性格,估計會殺了我們,所以先撒謊騙他,到時候隨便再弄一隻差不多大小的耗子送過去就是了,反正天下耗子一個模樣,他也認不出來到底是不是原來那隻。
趙老板似乎相信了肥仔的話,心情瞬間變好,轉變了先前的態度,笑著說:“剛才是我太激動了,嘿嘿,沒嚇著你們吧,明兒你們把那耗子送回來,我給你們倆每人包個大紅包。”說完之後,他又在心裏默默嘀咕著,隻要那寶貝回來,一切就都會好了!然後拍拍胸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身上的衣服又蹙起了眉:“這麼難看的衣服到底是誰的?”
他抖動衣服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嗆鼻的腐臭氣味,於是不自覺地將視線轉移到那個他鑽出來的墳洞,“會不會是那裏麵的?”
趙老板看向我指的那個墳洞,想立刻把衣服脫下來,可是夜風寒涼刺骨,他又不忍受凍,所以隻能勉強地穿著死人的衣服。另外,我和肥仔看到趙老板就像看到了下山的希望,好歹他也在城西生活了幾十年了,對這一帶應該比較熟悉。肥仔搶先問道:“趙老板,你知道下山的路嗎?”
趙老板點點頭,我和肥仔心裏那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我們都慶幸不用在這亂葬崗過夜了。我和肥仔緊跟著趙老板,從一條細碎的小路往山下走,不過這一路我總覺著有一雙眼睛在暗夜裏窺視著我們,讓我全身不舒服。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我和肥仔唱雙簧戲一樣地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趙老板關於那隻耗子的事情,可趙老板鐵了心守口如瓶。肥仔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趙老板,你那棺材鋪生意那麼好,該不是靠這隻耗子招魂的吧?”
趙老板腳下一滑,跌倒在地,手也蹭破了皮,我們想扶他起來,他卻不領情,自己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又用身上的衣服擦拭著傷口上流出的血,嘴裏還反駁肥仔的話,罵出了髒話:“放你媽的狗屁,老子會做那種損陰德的事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