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別過趙福天槐珍麥枝，急急走向南郊公交站，一是想盡快趕往省城，二是心裏惦記已來到公交站等他一同去省城天恩，上午走下公交車看到廣場東北角像乞丐樣蜷縮在角落天恩時，衛國雖欣喜初次走下大山天恩能準時摸到離家幾十裏外縣城，看到天恩頭發二尺多長蓬頭垢麵赤腳露背衣衫僂爛穿的連叫花子都不如時，心裏發酸，想盡快趕去給天恩買些衣服理理發，不知天恩有錢吃飯沒，想請天恩吃頓飽飯。
在狼帳深溝呆了十個多月天恩，長頭發除在石頭上用石頭砸斷外別無他法，頭發超過二尺影響爬山上樹時，就把頭發鋪在硬石上，手舉一塊尖銳石頭砸頭發，豁豁丫丫長短不齊頭發總在二尺多長，由於很少洗頭，頭發粘接粘臭，長滿虱子跳蚤，遮頭蓋臉，披頭散發，遠看近看都活脫脫像一個野人，跑出家時穿的小夾襖大褲頭，經過三百多天走山林穿荊棘爬高上樹，早已露背露襠布縷條條，在山上時既是光腚隻有魏振中看見，不會在意，下山時魏振中從自己帶來的軍大衣內裏上扯下一塊布，用圪針穿洞細荊條穿線，把爛的無處不漏肉大褲頭勉強縫補一下，荊條再細畢竟比線粗的多，從山上一路走來，荊條紮磨的天恩襠部鮮血淋漓，好在天恩已習慣了磕磕碰碰頭破血流，並不在意，外人看來既是熟視無睹叫花子也頓生憐憫，由於長時間不洗臉不洗澡，臉上身上泥土汙穢膩在身上，加上頭上異味，老遠聞到一股刺鼻腥臭味，既是真正叫花子也遠遠躲開，加之赤腳空手，蹲在廣場角落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剛入道不會要飯要飯花子。
仔細看天恩又不像真正要飯花子，他沒有要飯花子見人點頭哈腰唯唯諾諾可憐兮兮叫花樣，兩眼雖也因缺乏營養眉骨凸出眼珠凹陷，兩眼卻精光四射炯炯有神，身上雖和其他要飯花子一樣皮包骨頭瘦骨嶙峋，但肌腱突出渾然有力，這得益於他幾年放羊整日在山上逐跑鍛煉，尤其受益於和魏振中在一起的這五個多月，魏振中除是個教他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識字學知識高材生外，還是個會打多種拳有一定武術功底武術愛好者，早上醒來挖野菜摘山果胡亂填飽肚子後，教天恩背書在地上用樹枝學寫一兩小時字後，天恩繼續趴地練字，魏振中則到就近一大樹下練太極長拳等拳，後看天恩對練拳感興趣，反正有的是時間，就一招一式仔細教天恩小洪拳大洪拳，天恩這方麵悟性極高，沒幾天就掌握了小洪拳大洪拳要領，黑虎掏心白雲蓋頂海底撈月白鶴亮翅等招式打的有模有樣，魏振中看天恩孺子可教，饒有興趣繼續教天恩童子功長拳太極拳等相對高深拳術，幾月後迷於此道天恩學有所成，魏振中試著和天恩對打，不出全力竟對付不了天恩，天恩力氣大漲，以往摘十幾米高樹上青澀果實必須爬上去，現在可兩手抓住幾把粗樹幹，用力搖晃，樹枝左右大幅度搖擺，樹上枝葉果實紛紛落地，赤腳揣上幾腳，碗口粗樹幹大有從中間斷裂之勢，取材燒食，以前須上樹掰幹樹枝，現在能連根拔起拳頭粗小樹，原來在山裏放羊本就善跑天恩，現在使出全力可攆上小兔子，尤其讓天恩高興的是，以前放羊轟趕遠處羊時，用小石頭砸羊隻能扔出一二十米，多失準頭，現在同樣石頭能毫不費力扔出四五十米，準頭大漲，用小石頭能準確砸中一二十米外樹上地上麻雀小鳥，十米外天上飛小鳥天恩能十有八九砸中，這些意外得來技能不但讓天恩多了樂趣少了寂寞，也給二人生活帶來好處，吃到了更多樹尖上鮮嫩野菜和麻雀小兔等野味，也給天恩出行帶來方便，昨天中午魏振中天恩麵南站在狼帳山頂最高處，魏振中手指山下坡起街盧店街位置，指出影影綽綽模模糊糊通往縣城楊樹遮掩白線路，手指嵩山東坡，反複給天恩交代到縣城公交站行走路線，待天恩仔細複述兩遍後，鄭重掏出一張大團結交給天恩，交代天恩怎麼買飯，怎麼住宿，怎麼洗澡怎麼理發，買些啥衣服，在公交站蹲那裏等衛國，不厭其煩交代清楚，戀戀不舍放天恩下山，天恩不能從王家窩出山，需從北麵繞過十幾裏荒無人煙大山溝，路過兩個大隊，多走二十多裏路到達坡起街，這路圍繞在林台山東北坡溝底，站在林台山上放眼俯視一目了然，經常在林台山頂放羊天恩比較熟悉，從狼帳到花香縣城沿這條曲折路線行走有六十多裏，常人不停歇需六七個小時，慣走山路習慣疾走有了功底天恩一路健步如飛，以追上自行車速度用了三個多小時就到縣城，麵對偌大眼花繚亂花花世界縣城，天恩傻眼，怯怯問過幾個路人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後蹲地再不敢向別處多走一步，有幾個欺生小叫花小地痞想走近欺負他，看看他怒目而視精光四射虎靈靈大眼，雙手緊握剛勁有力雙拳，腹部六塊清晰腹肌，都沒敢造次向前找茬，天恩左手緊攥十塊錢，一夜沒敢合眼，餓的兩眼冒花，經常饑一頓飽一頓已練就天恩三四天不吃飯也頂得住功夫，隻是渴的難受，看著一雙雙厭惡鄙視疑惑同情可憐不懷好意怪眼，從沒拿過那麼多錢也從沒花過錢天恩，聽著近在咫尺叫賣燒餅汽水冰棍小販吆喝聲，天恩隻有低頭不停舔舌頭咽吐沫，不時抬頭東瞅西望，默念衛國名字，急等衛國趕快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