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放大炮了,又放大炮了,接著放呀,放呀,這大炮真響,真好聽,爹!爹!給我弄一個炮放放,我要放的比他更響,崩的更遠,把所有房子都崩飛,都崩塌,娘!娘!我脖子疼,我雞雞疼,我起不來了,快來拉我,快來拉我呀!嗚嗚 .......。”
奮堆抬頭望望灰蒙蒙夜空,扭頭喝道:
“菊梅!去看看那傻貨,看好他,別讓他跑出去。”
“你可別再打他呀!越打越傻呀!你別管啦,我這就去。”
奮堆沒有答話,摸把粘稠的臉,舔舔露出豁口門牙,躊躇著出了院門。
門外滿耳是歇斯底裏哭嚎聲、嘈雜憤怒叫罵聲,山鳥淒厲鳴叫聲,畜生驚悸慘嚎聲,刺鼻炸藥味、土腥味和血腥味混雜一起,嗆的奮堆捂住鼻子,黑漆漆空中滿是飛揚塵土,奮堆連打幾個噴嚏,黎明前的夜本來就黑,這時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奮堆一步一趨摸向北邊。
沒走多遠,一把手電筒光照過來,不遠處傳來曉亮急促啼哭聲:
“叔!叔哇!完了,完了,咱生產隊完了,完了呀!繼紅家徹底完了,三孔窯全塌沒了,四叔家,麥多叔家,錢有爺家的窯都塌了,都塌了呀,人肯定都完了,都完了呀!其他四家窯都裂的不成樣子,好多人都被砸著,有幾個傷的不輕,起都起不來呀,都在家哭呢,罵呢,肯定是天恩幹的,這孩子粘裏吧唧、老實巴交,咋會幹這事呢,真是作孽,作孽呀!他的炸藥也不知是那來的,肯定是獲生從煤窯上偷到家倒賣的,我可不知道呀!叔可得給我作證哦!可不得了呀!這可咋辦呢!這黑燈瞎火可咋辦呀!叔!叔哇!你快去看看吧!慘!慘呀!我跑了一圈,我,我不忍心看呀!我不知道咋辦呀!叔!你快拿主意,快去救救他們吧!”
曉亮跑過來噗通跪在地上。
“你幹啥呢?起來?”
“我,我腿軟,渾身沒勁啦。”
“看你那出息,你要參加上甘嶺肯定是個慫兵,那裏死人堆成山,戰士們還不照樣往前衝,幹革命死人是難免的,和平年代也一樣,階級敵人是不甘心他們失敗的,他們隨時都想致翻身勞苦大眾於死地,我們必須時刻保持清醒頭腦,和不甘心失敗的階級敵人作鬥爭,我們不但要徹底打倒一切與我們為敵的階級敵人,還要為為此流血犧牲的同誌們報仇雪恨,最重要是不能讓他們的血白流,要充分保護好他們用鮮血和汗水換來的革命果實,懂這些才會真正成為革命者,才會建設好社會主義,至於炸藥,肯定是獲生這個潛伏階級敵人偷的,我們有沒有及時破獲的責任,組織會有說法,起來,你快起來!快去看看民兵排長喜旺咋樣,若沒事讓他快來見我。”
“叔!別說了,你說的我都知道,無論咋樣先喊人挖倒塌窯洞,看看有活著的沒有,至於豬、牛、羊,這會誰還顧上它們。”
“你說的對,也不全對,咱村是這樣,其他生產隊就難說了,你先去領著咱村能動社員挖土救人,我去廣播喊人來救人,布置民兵看管好四類分子和大隊財產,走,先去給我找個手電筒,我們分頭行動。”
十幾分鍾後,大喇叭傳來奮堆特有鏗鏘激揚聲:
“全體社員們!全體社員們注意了!我們大隊遇到了少有的階級敵人王天恩瘋狂報複和破壞,階級敵人王天恩的報複和破壞,是殘忍和喪心病狂的,他妄想阻止和破壞我們來之不易的社會主義大建設大好形勢,他的喪心病狂是徒勞和不可能得逞的,是阻止不了我們蒸蒸日上社會主義大建設步伐的,雖然教訓是殘酷的,血淋淋的,這更加引起我們廣大貧下中農,對階級敵人的仇恨和蔑視,也充分說明階級敵人是不甘心他們失敗的,我們要時刻保持清醒頭腦和高度警惕,隨時用我們血肉,捍衛我們先烈們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勝利果實,現在肯定有王天恩的徒子徒孫們,躲在陰暗角落裏,虎視眈眈隨時準備破壞我們大隊財產及人身安全,各生產隊黨員注意了,各生產隊幹部注意了,各生產隊民兵注意了,各生產隊積極分子注意了,按人按戶看管好你們生產隊四類分子和落後分子,隻許他們老老實實,不許他們亂說亂動,若不老實先綁起來再說,留夠人看管好大隊財產,不能讓大隊財產再受損失,其他人由生產隊長帶領,趕快到王家門來救人,趕快到王家門來救人,下麵我再重複一遍,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