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沈馥自己也覺得奇怪。許彥亞並沒有怎麼為難她,反而把她安排在了一些比較重要的崗位,讓她可以在自己熟悉的領域施展所長。
隨後,她又問道:“那你呢?在新部門還適應嗎?”
白西哲回到座位上,麵帶愁色,歎了一口氣:“我總覺得自己不適合營銷的工作。很多時候,我不想卑躬屈膝地看客戶的臉色。所以,每個月的新增客戶指標我都是勉強才達到的。說實話,我現在感覺有點吃力。”
沈馥想了想,說:“其實,營銷是要講究方法的。我現在也是經常碰壁,不知道從何下手。但慢慢我也總結出了方法。首先,你要對你推銷的產品非常熟悉,這樣才能在麵對客戶的時候做到有問必答,提升你個人以及整個銀行的專業度。其次,營銷可以通過多種渠道實現。比如之前,我跑了G市幾乎所有的高爾夫球場、五星級酒店和高級會所,把我們新產品的傳單放在這些地方的顯眼位置。這樣自然就會有很多潛在的大客戶主動找上門了。”
白西哲頻頻點頭,臉上的愁容消失了大半,但眼中仍然若有所思,似有深意。
這時,餐廳的侍應生拿著菜單幫他們點餐。
沈馥正在猶豫著要吃什麼,侍應生就笑著推薦道:“兩位要不要嚐嚐我們店裏的招牌菜法式拿破侖蝸牛?我們是選用從法國空運的上等新鮮蝸牛烹調而成的,口感很好,在這一帶非常有名哦!”
蝸牛?沈馥的眼睫毛輕顫,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她想起很久以前,許逸達第一次請她吃飯。在一個高檔的西餐廳裏,他興致勃勃地問她:“沈馥,你喜不喜歡吃蝸牛啊?這裏的蝸牛很棒哦!我最喜歡吃了!”
可是那時,她隻是冷冷地答了一句:“我沒有吃過。”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僵,連站在旁邊的侍應生也覺得尷尬起來。
許逸達眼中的興奮被澆滅了一大半,表情也變得小心謹慎。但他很快又笑了笑,最終也隻點了一個最常見的牛排,默默地吃著。
從那以後,他在她麵前就再也沒有說過類似的話。身邊所有昭示著身份差距的東西,都被他全部隱藏了起來。那時的他,義無反顧地拋棄了華麗的光環,甘願來到她所在的平凡的世界。這次如果不是他突然和彩星集團的千金訂婚,她甚至已經忘了,他原來也是有著顯赫家庭背景的人。
刻骨的想念,一旦開始便會泛濫成災。沈馥掩飾不住眼中越來越濃的水霧,慌忙站起身,對白西哲說:“我先去一下洗手間,你幫我隨便點些東西就好。”說完,她便匆匆離開了座位。
白西哲注視著她略微顫抖的背影,斂下眼,悲傷開始慢慢浮現。這幾日,各種聲音在他腦海中交織著,形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巨大的網,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差點崩潰。
電話裏,佟珊蕾的聲音尖刻逼迫:“阿哲,還剩下最後不到三個月的期限了。別人可以給予我優越的物質生活,而你不能。我實在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
銀行裏,部門主管語氣嚴肅:“白西哲,你如果這個月再完不成指標,我們恐怕不能讓你繼續在這裏工作了。”
之前簽約的唱片公司單方麵終止了合約,經紀人把所有他寫的曲譜扔了出來,冷嘲熱諷道:“你帶著這些垃圾滾回家去吧!”
一字一句,如刀似劍。身邊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把他逼上絕路。
半晌,他雙眼空洞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嘴裏喃喃出聲:“沈馥,對不起……”
他的聲音太弱,最終消失在餐廳輕柔的音樂裏,了無蹤跡。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黑色商務包上,輕輕地把它拿了過來,雙手顫抖地拉開拉鏈,從裏麵翻出一遝客戶的資料,“哢嚓”一聲用手機拍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