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病床上的奶奶,以琳對死亡完全沒有概念。而爺爺去世時,以琳已經三十歲,她開始意識到一個,早已存在的事實,自己也是會死的。
曾經,以琳以為月落塢,會永遠存在下去。可沒想到,她才活了三十年,月落塢就要麵臨拆遷的命運。聽爺爺講,當初月落塢,是兩兄弟開創的。
兩個陳姓的兄弟,從江西挑著擔子,來到月落塢生活。房舍田地,全靠兩兄弟一手一腳,搭建開墾起來。月落塢的後人,全是這兩兄弟的後代,都沾著親帶著故。據說當初塢裏還有本族譜,可惜最後被穿山甲賣掉了。
月落塢裏,既有幾十年前建的黃泥牆老平房,也有現代化兩層半的歐式小別墅。其餘的,還有三四層的水泥房,水泥建的平房等。一想到這些全都要拆遷了,以琳的心中就無限惆悵。但顯然,群芝和春英不是這麼想的,兩人十分開心。
群芝麵露笑容,說道:“沒想到我活了這一輩子,還能趕上這麼件大好事,我家那幾十年前建的黃泥牆平房,能換成水泥房,那真是太好了。要我說,人就是要命長,才能沾著好事。你看希雲和穿山甲,要是多活個五年十年,不也能沾上拆遷的光了嗎?”
春英也笑得十分舒心,說道:“我們家那口子也是,哪怕再多活個三年,活到搬進新房子,這輩子也算享了福了。”
前屋的周英,還有二奶奶從地裏幹完活,見到大家夥聚在一起聊天,也過來湊熱鬧。
周英聽大家在談論拆遷的事,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先別高興得太早,我聽希青說,村裏在開會,好像隻拆左邊那個山塢的人家,右邊這裏是拆不到的。”
春英一聽這話,立馬蔫了,強撐著笑了笑,說道:“這都是命。”
以琳卻高興不起來,她還想著退休後,回月落塢來住呢。到時候將老屋翻新,在水泥池裏養些錦鯉,田間地頭種些菜蔬,圓自己一個田園夢。要按照她的想法,要拆就全拆,因為就算拆一半,月落塢的風水也破了。
月落塢本就是個,與世隔絕的小山塢,適合過桃花流水的田園生活。如果建了國道,車馬喧囂,那麼月落塢的靜氣,也就消失殆盡。言談之中,以琳了解到,月落塢的菜地,居然也拆了重建,建起了梯田那樣的梯地。
桔子摘得差不多了,一群人漸漸散了,以琳想去新建的梯地看一看。那塊菜地本在水庫附近,有些菜地在小山穀裏,山穀裏有泉眼,池塘,那泉水綠得發藍,長著水草,現在怕是全拆了。
一行人走到水庫邊,見到原先原生態的菜地,全都變成了整齊劃一的梯地。每塊地的邊沿砌著水泥,和自然形成的梯田不同,盡是人工雕琢的刻意,與周圍的青山綠水,一點也不和諧。
以琳這才理解了老子“無為”的說法,有時什麼也不做,反倒是最上乘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