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晚些時候,眾人將爺爺生前的衣物,被褥,行李,一股腦搬到離家不遠的一條路上,準備焚燒。村裏有專門做這個行當的老婦,她點火之後,拿竹竿不停翻轉,力求燒得快些。
以琳和父母弟弟,幾個姑姑家嫡親的親人,頭戴白帽,身穿白衣,腰間係著草繩,跪拜在火堆前。爺爺拎回家來上好的,還沒開封過的藥,父母也一並燒給了他。
火堆不到半個小時就燒完了,爺爺的軍大衣,舊棉被早已化成灰;爺爺的兩隻舊皮箱,燒得隻剩下鐵架,眾人都在感慨,做人太假。吃完晚飯,親戚們都散了,這年頭大家夥生活水平提高,就算是鄉下人家,有車的也很多了。所以很多親戚都自己開車回去,有些沒車的,順路也就一起回去了。
剩下沒車的親戚,則由以琳和以琅負責將人送回家,江城本就不大,兩姐弟來回送了兩三趟,也就送完了。火化告一段落,出殯得等一個月後,以琅夫妻第二日開車回杭州上班去了。
兩姑父也回外地的工地做活去了,而以琳和三個姑姑,則陪著父母給爺爺做七。做七是老一輩的傳統,現下城裏不興這些,但鄉下人卻更守舊,輕易不肯忘卻老祖宗留下的老規矩。以往以琳不喜這些老做派,如今卻覺鄉下人更重情義。
江城隻做四個七,分別為頭七,二七,三七和五七,前三七,每隔七日就要回老家一趟。做七是子女的責任,以琳之所以也隨父母一起回去,除了以琳會開車方便之外,更多的是她舍不得爺爺。
距離爺爺火化已過去七日,以琳卻總是恍惚,忘記爺爺已經去世的事實。今日就是爺爺的頭七,以琳一大早開車帶著父母,去農貿城采買食材。做七除了給爺爺燒蠟燭香紙,就是給幾個姑姑做飯,其他倒也沒什麼事。
三人到了月落塢,第一件事就是給爺爺點蠟燭上香,之後母親忙著準備中午的食材。三個姑姑十點左右,騎著電瓶車來了,帶來了饅頭包子,以供裝在碟子裏,供在爺爺遺像前。她們每人還買了一刀豬肉,煮熟之後,也擺在爺爺的遺像前當貢品。
眾人皆戴著黑色孝布,三個姑姑頭上戴著白色紙花,腳上穿著白膠鞋。三位姑姑給爺爺上完香,開始坐在桌前疊元寶紙錢。銀色的紙疊成元寶的樣子,塞進黃色的紙裏,就是一封紙錢,等到晚上的時候,燒給爺爺。以琳無事也幫著疊紙錢。
大家坐在一起,難免將話頭引到爺爺身上,原來爺爺去世那日,竟是因為停電才導致斷氣,而父親竟沒趕上給爺爺送終。爺爺是在下午停電的時候斷的氣,那時父親騎著電瓶車,趕著去隔壁村買蠟燭照明,誰知騎到半路上,爺爺已經斷氣。
在爺爺生命的最後兩天,好在母親給爺爺打了嗎啡,免除爺爺遭受臨終前的痛苦。話題越來越玄乎了,大姑姑說她在爺爺臨終前,曾夢見在老家吃酒席。小姑姑立馬說,夢到吃酒席不吉利,往往意味著家裏有人要去世。
前門鄰居周英常年在家,見大家回來了,也來湊熱鬧,還給母親送了兩棵大白菜。一桌女人開始八卦,隻聽周英說道:“你們知道希雲為啥得癌症嗎?”